当诛邪克赶到潞城时,双方打得惨烈。满地都是尸体,韩坚身边还剩下不足八百,与几千人顽抗。
本来韩坚银盔银甲大白马,可现在像个血葫芦似的,正与一名黑马风刀的敌战迎头对砍。诛邪克一声感叹,摊上这样好战而不计后果的队友,真个无奈。
真不知秦王为何一定要让他当先锋?
……
各团纷纷回应秦王命令,加快步伐,全速前行。
接到回应,邱垚面色诚恳地道:“秦王不止一次叮嘱韩坚不要冒进,可见秦王知道韩坚有这个毛病。可既然如此,秦王为何还要任他为先锋呢?邱垚百思不得其解,愿听秦王教诲。”
苏御一笑道:“每个人都有缺点,我且不说这个缺点是什么,我只问你,你觉得像你我这样的人,适合带兵冲锋陷阵吗?”
邱垚恭敬道:“秦王能否冲锋陷阵,卑职不知,但卑职确实不如韩坚勇猛。”
“缺少战场上的闯劲。”苏御道:“这是你的缺点,也是我的缺点,这样一来,我就更需要一个与我性格相反的人,替我去冲锋陷阵,才能弥补我的不足。比如刘玄德那般沉稳老练,可关云长、张翼德如何?赵子龙又能打又听话,可天下有几个赵子龙呢?我能获得韩坚典奉,已是很欣慰了。”
邱垚点头道:“原来如此,这样想来曹孟德帐下虎痴也是如此。”
“没办法,人无完人嘛。”苏御笑了笑,又道:“打仗要有军师计谋,还要有勇士去执行。可勇士太多也不成,九个团各个都像韩坚这样,那我可就吃不消了。所以也需要你和诛邪克这样的人。而且我还要压制一些人,比如典奉。”
邱垚掀开车帘向外看了看。
苏御又道:“如果韩坚真的折在这一仗上,那典奉就是下一任先锋官。可韩坚还在,典奉就要留作后手。不能把他也放出去。否则他两个在前面给我一个劲惹乱子,我想救也救不过来。反倒是被他们牵着鼻子走,我疲于奔命,那就没有计策和纵深可言了。”
……
艳阳普照,大地生辉,荆州城里热闹繁华,车水马龙,正阳午时依然喧嚣。
白鹤楼,梁丞相孟丹青站在顶楼窗边,背手遥望滚滚长江。江上时有大船驶过,时有轻舟如叶,仿佛一道动态长卷。即便亲眼观之,依然让人神往。
孟相身边只有贴身剑客常必胜,不久门口传来脚步声,常必胜一回头,见是二位幕僚。
蓝袍儒冠的方悦(字闻道)面带愧色,前先一步上前道:“不愧是飞虎将,他真的有胆量来荆州。”
孟丹青转过身,一笑道:“闻道何须羞愧,先前我也是拿不准此事,才让你在复州布置。这不是正说明,我也有一半看错。世事无常,皆因人无常,或许他孟狠心中也有起伏,只是勇气使然,让他来到这里。”
精美长髯的郭煜上前一步道:“十七郎何出此言?在卑职看来,六郎心胸坦荡,这是在向十七郎示好。”
“呵,他向我示好。”孟丹青转过头去,继续望向长江:“这样的示好,他自己都觉得太薄了吧。”
屋里半晌无声,孟丹青依然瞭望江水,此时只有常必胜知道孟丹青的计划。
那计划让杀人无数的剑客感到紧张,而孟丹青却好似忘却一般。
大约两刻钟,楼下传来急促脚步声,刚从燕云归来的孟朗执行这一计划,看样已经动手,只是不知结果。
脚步声越近,常必胜越发紧张,青筋暴起的手紧了紧剑柄。
孟朗身披铠甲,一阵风似的闯进屋里,面带喜色,拱手道:“禀十七叔,孟狠已被擒下!”
孟丹青猛然转回身,放声大笑。
常必胜也长出一口气,面带笑意,擦了擦额头。不经意间一瞥,见孟丹青额头也有汗水。只是刚才他不曾抬手去擦,以为他毫不紧张。
拿下孟狠,下一步该如何做,孟丹青没去与幕僚商量,而是指着孟朗道:“你刚才很是失礼。孟平山是你六叔,岂能直呼其名?”
傍晚时分。
孟丹青把各师中郎将、监军、督粮官、参将、副将等一大票人都唤来白鹤楼,举办一场盛大酒会。在酒会上,孟丹青让人把孟狠推了出来。
屋里有孟狠一派的人,竟不知孟狠何时被捉,众人惊魂站起。
大家以为孟丹青要杀孟狠,可没想到的是,孟丹青竟解开孟狠绑绳,跪到孟狠面前,高呼六哥恕罪,并解下身上短刀,递给孟狠:
“有一事,非要当着大伙儿的面说清楚不可。在三叔寿诞之日,闯入侯府的刺客,绝非我孟丹青所雇佣。那时六哥正在气头上,如何与六哥说,六哥只道不信。今日,在这众将面前,弟坦诚相告,并把刀送给六哥。若六哥还不信,请用刀杀弟!”
屋里空气凝固半晌,鸦雀无声,突然听到飞虎将放声狂笑。
孟狠把刀重重摔出,插入地板一寸有余,伸手扶起孟丹青,欣赏道:“老十七,果然有你的。你我兄弟,就应该这样坦诚相待。我长你二十几岁,还能有几年好时光呢?见弟如此,吾心甚慰。有弟在,吾孟氏家族,必再昌盛五十年!”
当天晚上孟狠交权,但孟丹青依然让他带飞虎军最能打的第五师。
消息传到洛阳,承福坊里皆大欢喜,南北两府合并事宜进入日程。不久后接到消息,孟丹青要把税改大权交给孟狠,而孟丹青已在返回洛阳的路上。与此同时,常必胜秘密进宫,送给曹玉簪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