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团已经七岁,两年前由杨氏给他开了蒙,家里请不起先生,便在宣阳坊一个杜氏宗亲家里附了学。宣阳坊和她们住的永宁坊隔了一个坊区,倒远不近的,还该去接。
况且之前她看裴氏眼神阴沉狠厉,总觉得这种人跋扈惯了,也不讲什么道义,做事必然不择手段,自家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五娘放心,老仆无论如何都会护得小郎周全。”老于头与粗使于婆是一家,老两口无儿无女,待杜清檀和团团就和自家小辈一样疼爱。
杜清檀自是放心的,等老于头出了门,便去厨房看采蓝做饭。
其实不过些粗粮蔬菜罢了,并没有肉食之类的。当然,想吃也没得吃,不止是穷,还因为女皇笃信佛教,下令禁屠宰。有权势的人家可以冒着风险偷偷弄了肉食解馋,她们这样的小可怜就算了,又不是嫌命长。
所以杜清檀看着那黄灿灿的小米,以及满眼的青绿素菜,心里凄风阵阵,觉得人生又惨淡了几分,颇抓狂。
她想吃大白米饭!想吃油汪汪的红烧肉!想吃香喷喷的烤鸡!就算没有,好歹也给她个白面饼子、摊鸡蛋之类的。这才是病号需要的啊,反正就很惨。
采蓝被她绝望悲凉的目光看得受不了,索性赶她走:“快去歇着,小郎回来就叫你。”
杜清檀出了厨房,便去大门口站着往外张望。
团团这孩子年纪虽小,却长得玉雪可爱,聪慧乖巧,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小堂弟了,半天没见,怪想的。
日影一点点地斜下去,始终不见老于头和团团回来,杜清檀慌了起来,难道,萧家真对这孩子出手了?不成,得去瞅瞅。
采蓝也擦着手走了出来:“饭好了,怎么还没回?”
“我们去接他们。”杜清檀见采蓝想拒绝,便将眼睛一瞪:“不许多话!”
“知道了!”采蓝无奈地取了帏帽给她戴上,搀着她往前走。
杜清檀走得很慢,走一段路就要停下来歇一歇。采蓝也没有嫌烦的意思,反而夸她:“您这身子骨真是比从前好多了,之前哪里敢上街啊。”
杜清檀没吱声,只管睁大眼睛在过往行人里寻找老于头和团团,然而一直走到宣阳坊,还是没见着人。
采蓝奇怪道:“难道错过啦?要不就是还没放学?”
杜清檀紧抿着唇没吱声,尽量加快速度赶到杜氏宗亲家中。
门房见到她们很惊奇:“今日先生有事,提前放了学,小郎早在半个多时辰前就走啦。府上的老于头也才来过,怎么?还没回家去?”
杜清檀皱起眉头:“没见着呢,不知他有否与同学同行?”
门房笑道:“因放学早,其他学生约了去东市闲逛,小郎说是要回家背书,是自己走的。”
团团懂事,知道家里没钱,所以遇到这种要花钱的事都是避开。杜清檀发愁地看向白花花的街道,这么大个长安城,这孩子和老于头究竟去哪里了呢?
虽然难,却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主仆二人沿着团团往日上下学的线路依次寻找过去,逢人就问,却也没能问出个名堂来。
“五娘,那是小郎的书包!”采蓝激动地指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