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大舅预料到了局面会动荡到一发不可收拾吗?
郭圣通心中又陷入了新的忐忑中,是,诚如母亲所说,这都不是她该担心的事情。
她也该相信大舅能应对自如,可这是一步不慎满盘皆输的选择,她如何又能若无其事呢?
郭况摇头晃脑地背完了书,睁眼就见郭圣通来了,当下就丢了书上前来,“姊姊——”
郭圣通笑着应了一声,道:“要用晚膳了,母亲让我来唤极。”
姐弟俩出了门,顶着暑热走了回去。
一进门,郭况就嚷热,喝了两杯凉饮才消停下来。
用罢晚膳后,太阳一点点地落下去,风再吹来终于添了几丝凉意。
郭况便叫开了轩窗,他要把窗前养的茉莉花画下来。
天际边满布着丝丝缕缕绚丽的晚霞,映得茉莉花上都满是红光。
霞光越来越淡时,暮色也不知不觉爬上了窗棂。
屋里已然点了灯。
母亲叫郭况住了笔,又抽走了郭圣通手中的书:“要看明个儿白天里再看。”
郭圣通其实也没看进去多少,只是放在手里胡乱翻着好叫自己安心。
闻言便柔顺地抬起头来,灯下的母亲眉目温柔,唇畔含着淡淡的笑意,宛如夏夜中恬静美好的睡莲。
那边郭况丢了笔,嘴里还嘟囔着个不停,引得母亲侧目相向方才止住。
笑意自然而然地爬上郭圣通的脸。
她想,为了母亲和弟弟,她如何都不能把命运交付给未知的未来。
她想去问大舅。
可是才从王宫回来,总得有个理由吧。
最近还有什么节日吗?
就在郭圣通微微犯愁时,机会主动送上门来了。
真定国新任国相到了,大舅在王宫中设宴款待,大舅母请母亲和郭圣通、郭况也一起过去。
前朝为藩王居封地者,王国内重要职位均由朝廷任命,以便掌控。
孝武帝时,淮南王刘安谋发,便设计欲先杀国相以免其向朝廷通风报信。
国相,管王国内的民事,其职权相当于郡之太守。
郭圣通读《太史公记》时,便见着了不少以国相之威压得藩王喘不过来气的。
今次来的国相甄邯来头着实不小,或者说是他的岳丈光芒实在太耀眼。
甄邯的岳丈是简烈侯孔光,这个辅佐过前朝成帝、哀帝、平帝三个皇帝的老臣在朝中实在是德高望重之极,两次任御史大夫、丞相,又历经大司徒、太傅、太师,人臣之巅峰莫过如此。
王莽拉拢不了他,便转而拉拢其婿甄邯。
甄邯在哀帝时为斄令,平帝时进侍中奉车都尉,封承阳侯,拜光禄勋。
等到王莽摄政之初便为太保后承,代汉建新后拜大司马,封承新公,实在是风光显耀不已。
这样的心腹大臣派到真定国来,郭圣通想只怕不单单是因为重视吧。
俗话说的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趁此机会,也正好揣摩一下建兴帝其人心性。
赴宴这天,郭圣通和弟弟郭况一早便随着母亲出了门。
新任国相上任,王宫正门大开迎宾,热闹非凡。
郭圣通同母亲及弟弟到得用作会客的齐辉正殿时,已然是宾客满堂。
大舅母见得他们来了,忙起身相迎。
又同坐在身旁的陌生贵妇介绍道:“这是小妹一家。”
贵妇点点头,满面春风,“翁主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