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很痛快也很直白:“待汝以不死耳。”
赤眉由此降。
过洛水时,刘秀见汉军威武,心中颇为自豪,便登高请刘盆子也来看。
谁知,盆子以为刘秀在有意震慑他,跪下说:“自如当死不对日,罪当应死,犹幸上怜赦之耳。“
又对樊崇说:“得无悔降乎,今遣卿归营,勒兵鸣鼓相攻,决其胜负,不欲强相服也。”
徐宣等也叩头说:“臣等出长安东者门,君臣计划归命。今日得降犹去虎口归,慈母诚欢诚喜无所恨也。”
刘秀起先还真没往深处想,可刘盆子一跪下后,这事立马就变了味,他也没法说清了。
他后来和郭圣通说:“朕是重诺之人,刘盆子不是不知道,但他还是一而再地让朕表态。”
他唇边浮起讥诮笑意来:“朕听说他当日被奉为皇帝时,吓的手足无措,回头还是继续放牛。
可这才几年功夫,就把他磨练的这般目光长远。”
叹气归叹气,又不是和刘玄那般和他有血海深仇的。
刘秀因此赐赤眉将领每人一处宅、二倾田。
上月,樊崇不甘为富家翁起兵造反。
刘秀镇压了他,没有给他再次投降的机会,而是斩于阵前。
继而诏曰:“群盗纵横,贼害元元,盆子窃尊号,乱惑天下。
朕奋兵讨击,应时崩解,十余万众束手降服,先帝玺绶归之王府。
斯皆祖宗之灵,士人之力,朕曷足以享斯哉!
其择吉日祠高庙,赐天下长子当为父后者爵,人一级。”
没有半月,便传来盆子眼瞎的消息。
这下便是连郭圣通也能体会刘秀的愤懑了。
今次樊崇造反,刘盆子并不知情,更别说牵连在内。
为了安抚剩下的赤眉军,刘秀是不会拿他怎么样的。
但他仍是怕刘秀借机赐死他。
于是,他弄瞎了自己。
这下天下人都会疑心刘秀的大度宽容是不是装的。
为了不失信于天下,刘盆子这次连带着后人的荣华富贵都一并抱住了。
刘秀下令,用荥阳的官田租税来奉养刘盆子。
郭圣通的思绪转来转去,最终又回到了母亲的话上。
“依我看,高密侯专心辅佐也好。”
她这话是说邓禹带兵是块短板。
母亲笑笑,不再就此多说。
她自然也想的明白,只是觉得可惜。
但再想想,若不是如此,哪留得住这样人物亲自教授刘疆呢?
母亲又道:“我前些日子见着伏夫人了,真是可怜的紧。
一张脸白的像纸一样,瘦的直打晃。
我听说大司徒不许她多哭,说为国尽忠伏隆死的很是光彩,做父母的要以他为荣。
别舍不得他,时常念叨他,让他投不了胎。”
二月末刘永立董宪为海西王,张步为齐王。
张步因而杀之前劝降其投靠汉室的光禄大夫伏隆。
刘秀悲痛,提拔其父大司徒司直伏湛为大司徒。
郭圣通叹气,她心里明白这话是借了人口特意传到母亲耳边的。
好端端死了个儿子,伏氏夫妻如何能不悲痛?
可又怕天子多想,毕竟天子已经尽力抚恤了
便借此表态:儿子去的光荣,我们夫妻都没怨恨。
只是想想究竟是心酸的很,看着那孩子一点点长大,好容易成家立业了,却陡然没了。
更心酸的是,哭都不敢多哭。
郭圣通握了握母亲的手:“您回头多去大司徒府上坐坐吧。”
春日和畅,柔嫩的风吹的云缓缓荡着。
花光如颊,温风如酒,
荷塘中绿水满盈,小荷初露。
明媚的太阳光照在镜面般的湖面上,闪开潾潾金光。
她们很快就到了白虎殿。
早有人提前通知了白虎殿掌事黄门,因此她们进的殿中后并未见着凶狠的成年猎犬,都叫给拘了起来。
郭圣通待掌事黄门行过礼后,方道是来看狗的。
掌事黄门忙告罪:“奴婢该一早送过去给殿下选的——”
郭圣通打住他:“快别跪了,是孤和阳安侯夫人说起这个顺道来看看。”
掌事黄门便叫抱来那窝金黄色的猎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