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王班、王二彪如此,他们的手下在眼前景象的诱惑下也都人心浮动起来,若是一直在苦苦作战那也就算了,生死一发之际没功夫去想那么多,担现在却是自己躲在碉楼里咽冷水啃馒头,而对头却在外面轻松赚钱,而且这等日子还不知会持续多久!如果王班、王二彪一年不敢出去,还真叫他们在这碉楼里窝一年不成?来这里附二王的人可都不是什么老实人,若不是为了求财,谁给二王拼命啊!若二王财路已断,那他们另投金主几乎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因此不出三日,便有人暗中商议着要偷跑出去投敌!
到第七日上,王班终于忍不住了。他知道再这么下去,就算碉楼里的东西够他们吃上一年,就算他自己还忍得住,他的手下也会忍不住了!若不赶紧想办法,一旦人心思变,那时外头的人只要竖起一杆招安大旗,只怕就会有大批的手下开门出去投降,甚至杀了自己去领功也毫不奇怪。
王二彪便道:“不如我们冲出去,不能让他们这么轻易!”
王班道:“好!你打前锋。”
他的这个提议实在太不厚道!但王二彪在人屋檐下,也没有办法,当晚便带了他的一百多个兄弟,连夜摸出,却奔东墙来攻。王班带人在后为援。
他们为何选择先攻东墙?因为不管真商旅还是假商旅,都是从西往东的多,从东往西的少,延平、建阳等地的商人去省城卖东西,那是挑了货物前往,待得从省城回来,便多是空身西返。一般来说,交买路钱都是有货物的交得多,空身的交得少。
王班和王二彪究竟是土匪路霸的思维,这次出击他们摸不清东西两墙哪方面强哪方面弱,却想西墙的一定钱多,就想先攻西墙,图的是一旦得胜,除了推到西墙之外还能捞回一笔!
可惜,他不知道守西墙的是俞大猷!这条兵家猛龙这些日子哪里是真心在收买路钱过日子?分明是日日夜夜都在等他们呢!
两道土墙各有一个缺口——那是为了预留进攻时用的,这时王二彪要反击也奔这里而来,缺口处隐约可见有两个民壮守着,王二彪的人悄悄掩到了西墙边上,见守卫的人耷拉着脑袋,似乎正在打盹,大喜之下,催促着冲上,抓住了守卫手起刀落割了喉咙,哪知落刀之后才发现不对!那两个“守卫”竟不是真人,而是稻草人!只是昏暗之中看不清楚而已!
王二彪暗叫一声不妙,西墙杀声大起,箭矢齐发,机兵们已经憋了将近十天了,是时候要为死难的兄弟们报仇了!
他们从缺口中冲出来,从土墙上跳下来,踩着死于箭矢之下的土匪的尸体往前冲杀,由于每人都在头上绑了一条容易在黑暗中辨认的白头巾,所以只要见到没绑白头巾的就砍!仇恨的力量与乡土的野**融爆发,在李彦直与俞大猷共同造就的这个机会中释放着他们强大的杀伤力!
七十多把刀砍了过来,背后还有一百二十支木棍猛砸,四十多名土匪或死于刀下,或死于棍下,或是跌倒了被活活踩死,王二彪盼着王班来救,但东墙这时也响起了杀声,王班一吓之下,不顾王二彪的死活早缩回去了!王二彪大骇,赶紧不顾一切地奔回碉楼,这时王班已经催促着关门了!
“别关!”王二彪叫道:“我还有兄弟在外面!”
但王班哪里管他!叫道:“关门!关门!”同时下令准备箭矢,也不管冲到碉楼附近、还没进门的人是机兵还是土匪,一律射杀!
“哇——”
“啊——”
“救命——”
“别射——”
“我们是自己人!”
这几日里李彦直设计了几盏简单的聚焦灯,此刻从江边将灯光打到碉堡的大门上,俞大猷望见城门紧闭,早已鸣金收兵,他们先发动了一场反夜袭,跟着又见好就收,杀伤敌人数十,自己人却没什么损伤。
而碉楼前面、两道土墙之间却尽是尸体!李彦直在江面遥望,粗略估计怕不有将近百人!而这近百人里,死在机兵手中的只有不到一半,其他人全部死在从碉楼发动的箭矢、机关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