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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在一天天长大。
花棉袄在一年年变小。
长大的冬至和变小的花棉袄依旧紧紧地裹在一起。
捡来的儿子容易养。
四聋子依然每天早上拍打冬至的光屁股,说他是野种,不是自己好心收养他,他的狗命早就没有了,要他长大了多行孝,多报恩。
冬至慢慢地懂得了这话的意思,知道一个人偷偷地伤心落泪。
四聋子见了很高兴,就更进一步地搞现场教育。
四聋子将冬至领到生产队文化室门口,用那件花棉袄摆成当年的模样,并憋着嗓子学冬至当年哇哇的哭声,四聋子学两声,见自己的嗓声像是老鼠叫,就没再学下去。而临时编造说,当时有两只野狗正在啃他的小手脚。四聋子这话一出,冬至的脸色立即发青了,身子也抖了起来,眼睛更是水汪汪的。四聋子见效果不错,就继续编下去,说有一只母狗跷起后腿朝他脸上屙了一泡尿,差一点没将他呛死。边说边跷起自己的脚,趴在花棉袄上做样子给冬至看。冬至仍旧没有当着四聋子的面哭出声来,四聋子就去人家粪堆里铲了一些猪粪来,堆在文化室门口,再放上花袄,说冬至当时就是这么个样子,一只手里还抓着粪团往嘴里塞。
冬至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扑到四聋子的怀里号啕大哭起来。
冬至一边哭一边说:“父,你的恩情比天高比地厚。”
四聋子说:“孩子,你说错了,那话是广播里歌颂**用的。你只能说,大恩大德来生来世做牛做马也报答不完。”
冬至说不清那句子,只说:“……大恩大德……做牛做马。”
四聋子也不多计较了,他知道冬至在自己面前,这辈子也不可能昂头说话了。四聋子最后怜爱地说一句:“幸亏当时你睡的猪粪是热的,还在冒白气,不然早冻死了,我捡回来放在心窝捂着也无益。”
四聋子还要冬至学古人,夏天钻到蚊帐里将蚊虫喂饱后,他再进去睡。
静文听说后,骂四聋子太黑心。
四聋子表示,这是让冬至学习报恩。
静文说:“蚊帐里的蚊虫可以拿扇子赶嘛,你可以用别的法儿教育他。”
四聋子说:“那你可以嫁个年轻漂亮的,干吗非要嫁个胡子拉碴的老男人呢?”
静文听了,默不作声,转身走开时眼圈却红了。
四聋子觉得这么养冬至一场,自己决不能吃一点亏。有时候,半夜醒来,他又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盯着冬至一看就是半个时辰,总盼望这捡粪时捡来的儿子,给自己带来更好的运气。
冬至八岁以前,四聋子对这一点一直抱着幻想。
四聋子的这种想法并不是没来由的。
冬至一来家,就让他真正做了一回男人。除长期与那个守活寡的女人相好以外,别的女人抱冬至玩,他也乘机摸摸捏捏,有对方动心的机会,就抢着做一回露水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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