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哪条?”
“药是用来救人的,不是害人的。”
拾粮重重点头。
“不只是药,做了药师,等于就把自个也变成了药,这做人,也一个理,你可一辈子记得?”
“记得。不害人,只救人。”
“好,往后,你就是一味药,苦药,良药,能背得住痛受得住辱经得住天塌地灭却一心心只救人的药。”
拾粮再次点头。
“那好,接下来,我教你三条,这三条,你要牢牢记住,犯了哪条,叔都不饶你。你跟叔的缘,都在这三条里,犯,你就走,叔一刻也不留你。”
这次拾粮没点头,而是用牙紧紧咬住了嘴唇。
一股血渗出来。
殷红的血。
“用心种药,药就是你,你就是药,药旺你旺,药败你败。药是你的心,药是你的肉,药是你的姊妹。”
“药海浩荡,万草皆为药,只取其精华,识其性别,药能救人,更能害人,是救是害,取自你的能耐。打今儿起,你要熟悉百草,牢背药理,要做到眼、耳、手、鼻、心皆能识药。一种草叔只教你三遍,记住了,三遍,能不能记下,就全在你了。”
“药跟医不同,医之理,在于对症下药,以药救人。药之理,在于万草何能取天地精华,采山之灵气,药师,就是把山川天地融于一草中。记住,你种的不是药,是灵气,药无灵,草一株。人无灵,尸一具……”
药师刘喜财还在说,拾粮心里,却沉得快要装不下了。
这以后,拾粮变了,变成了另一个人。无论田间地头,还是后院马厩里,拾粮就像鬼迷了般,不论干活还是走路,那嘴,总是动着的,却又不发出声音。喜财叔也真能做得出,一种药,真就只说三次,从种植到采撷,从叶面到茎干、花瓣,药性,药理,通遍儿只讲三次,讲完,就像忘了这回事,再也不提起。能不能记下,就全看拾粮。拾粮不识字,有些字甚至从没听过,但,他有一双耳,一颗心,从耳里到心里,从心里再到嘴里,喜财叔讲的,就先囫囵吞枣全记下了。
记下了。
“这娃是个神娃。”有一天,姓曹的药师无意中听见拾粮背给喜财叔听,惊讶中就说出这么一句。拾粮刚要喜,喜财叔恶恶地瞪了一眼:“去,给我洗袜子去!”
水家大院表面的平静并不能掩去它的内乱与恐慌,这一天,县长孔杰玺骑着一头青骡子来到青石岭。县长孔杰玺一直在县城等水二爷,水二爷判断得没错,孔杰玺被钱困住了,他请水二爷去县城,就是想跟他商量着借钱。水二爷没去,孔杰玺便知道,这借钱的路,算是让水二爷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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