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黍知道她在说自己,有些尴尬地别过脸去。
“哎哟,贞明侯居然会害羞?”姜茹惊喜道。
“好了,你这么夸我,也讨不来糖吃。”赵黍摆摆手,忽然感应到远处有一丝锋锐气息。
扭头望去,罗希贤正骑着高头大马,领着一班衙役差人来到村外。他们看见赵黍车驾,停住脚步没有上前。
姜茹面色微沉,直接转身躲进马车里,一句话都没有说。乡老们见到罗希贤来到,小心翼翼地上前探问,得知是郡守大人亲临,赶紧跪下叩拜,并且让乡民停下手中劳作,前来拜见。
问了几句农事之后,罗希贤得知了赵黍书符化牛一事,朝着田地中多瞧了几眼,然后挥手让乡民各自去劳作。
“此地坛场布置完毕,不赶去下一处,留在这里做什么?”罗希贤独自驾马上前。
赵黍拍了拍手中泥土:“这村子百姓生计艰难,我出手帮忙。难道郡守大人不准许么?”
罗希贤语气平淡:“本官只是觉得,贞明侯重任在肩,没必要在庶务上浪费时辰。否则延宕日久,本官牧守当地,恐怕也将受到牵连。”
“我自作主张,不会牵连到郡守大人。”赵黍回应道。
“有些事情不是贞明侯自己说了算。”罗希贤语气未见恼怒。
赵黍指着田地中说:“此处百姓耕牛不足,我不得已用了些术法手段帮助他们。除非郡守大人借调几只耕牛,否则耽搁农时,此地百姓今年就要挨饿了。星落郡百姓不肯做安安饿殍,往后会种下什么恶果,郡守大人应当明白。”
罗希贤皱眉道:“赵黍,你如果是来找麻烦的,不妨直说。不要摆出一副心怀疾苦的清高作态!”
“清高作态?”赵黍瞥了罗希贤一眼:“郡守大人宁可将耕牛借给大户,也不肯借给这些百姓么?”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罗希贤翻身下马,反驳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随手就能变出几头牛来?我费尽口舌才从南边郡县借来一批耕牛,结果那些乡民去年弄死了好几头,派人查问,整个村子男女老少串通一气,笃定官府法不责众,抵死不肯买偿。这种状况下,我不借给大户还能借给谁?”
“你别当我什么都不懂。”赵黍言道:“这些大户把牛租出去,还会派人盯着。你把牛借给大户,完全能够让他们带着牛到各地开耕,而不是一味顺从豪绅之利。”
“尽是书生之见!”罗希贤质问道:“你知道星落郡官私耕牛有多少头么?知道这两年开垦了多少荒地么?耕牛数目根本就不够!”
赵黍言道:“既然如此,就没必要开垦太多荒地,接受流民更该量力而行。”
“量力而行?流民得知星落郡授田,立刻蜂拥而至!”罗希贤冷笑:“我差点忘了,就是那位王郡丞,在卸任前上书朝廷,准许星落郡收容流民。他现在是走了,我却要给他收拾烂摊子!
腿长在流民身上,他们跋山涉水来到星落郡,拦都拦不住!而且南边几个郡巴不得将流民往我们这里赶,一个个幸灾乐祸,大开路引!贞明侯,你倒是替我想想办法,不大力开垦荒地,我怎么安顿这些流民?
若是错过农时,来不及春耕,我还要先跟豪绅大户借粮,以工代赈,只有这样才能让流民勉强保住一条活路,不至于立刻作乱。你以为那些豪绅大户就这么乐意借粮?我就差没上门强抢了!你还要我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