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川正神、城皇社令、法中将吏……唉,麻烦!”
昔日奢华富贵的驳马香车中,此刻堆满了书卷经籍,赵黍面前矮几上摆了好几本手抄仪典,大腿上还摊开一份卷轴,手上笔管却迟迟落不下。
“遇到难处了?”对面姜茹轻轻端来一杯香茶,小心翼翼塞进书卷间的缝隙。
“我跟你说句实话吧。”赵黍放下笔:“赞礼官的科仪法事,以天地为盘,五气罗列五方,华胥国只得昆仑洲东土一隅,气象不足,很难布置完整格局,为此我必须对原有法仪进行大刀阔斧的修改。”
“如果连你也觉得难,那天底下恐怕就无人能够做到此事了。”姜茹说。
赵黍摇头:“这话未免太过,华胥国之外也有高人,比如上景宗四仙公能够布下连天铁障,以天罗地网封镇孽龙,可见他们对科仪法事也有独到见解。何况帝下都乃昆仑洲万气承枢、洪钧运转的根本,赞礼官许多科仪法事,都是以帝下都为砥础,如此方能运用皇天后土之力。”
“这么说来,失去帝下都,你们赞礼官的科仪法事,岂不如房屋失了主梁?”姜茹问。
“差不多吧。”赵黍敲着桉几:“其实赞礼官设下的纲纪法度,也不是只有一根柱子,五方五德大君都是支柱。只可惜天夏倾覆以来,五德大君的祭祀多有断绝。这就逼着我要从根基处修改科仪法事。别的还好说,就是现在关于神祇品秩谱系这一块,弄得我头都大了。”
姜茹熟知赵黍性情,这种时候任何宽慰都毫无用处,只有让他自己把个中繁难说来,方可排解。
“神祇也要划分品秩谱系么?”姜茹支着下巴问道。
“当然要。我在《三天九品纲》中,为科仪修士定下品秩,相对应的,就必须要为神祇明定阶位。”赵黍揉了揉脸:“其实在天夏朝就有大致划分,皇天后土位份最高,只能由皇帝亲自祭祀,所用礼器规格,如鼎圭钟鼓,也是最为繁多厚重。
其次便是五德大君,除了天夏皇帝每年郊祭五方,也会派出皇亲国戚与赞礼官,持节去往四方首祠奉祀,所用礼器数量规格便要减一等,至于帝下百神也是依次递减。而所谓淫祀鬼神,除了妄作祸福,主要罪名一是不在国家祀典,二是祭礼所用僭越位份。”
“规矩真严。”姜茹撅了撅嘴唇。
“要为天地立心,设纲纪、定法度、明次序,肯定要讲规矩。”赵黍说:“如果梁国师就是要做一个仙家高人,自然是不用讲这些规矩的,可他要开创人间道国,若是没有规矩,道国从何而立?”
姜茹略微迟疑,小心问道:“你觉得人间道国此事,真的能够做到吗?”
赵黍面无表情地反问:“你觉得做不到?”
“我不是质疑你和首座的本事。”姜茹看着周围书卷经籍,言道:“凭借一场科仪法事,就要将天地造化把握在手,这种事任谁也不敢轻易相信啊,这可比拔宅飞升还要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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