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好在验看水车,偶遇这一伙田庄佃客。”赵黍微笑道:“他们说水车抢了自己夯打符甲的生计,我不明缘由,追问之下,方才得知自己名下居然多了这么一处大产业。”
安阳侯有些羞愧,苦笑道:“这……哎呀,都怪世叔没跟你说清楚。原本这处田庄,是我给你未来结亲时准备的家底。”
“结亲?”赵黍脸颊抽搐:“世叔说笑了,我是修仙之人,哪里要结亲了?”
安阳侯显然不愿在人前谈及此事,赶紧说:“世侄,这事我们稍后再聊。这帮下人不懂事,不知晓你的用心,我看他们就是受人蛊惑,为了保住生计故意搅扰。你放心好了,我另外派可靠之人打理田庄。”
“世叔,这处田庄是你从鸠江郑氏手中夺走的吧?”赵黍手托下巴做思考状:“在我印象里,田土投献应该要上奏朝廷,得到准许方可转赐。世叔想来没少花心思。”
安阳侯听出赵黍话中不悦,他神情稍稍严肃,挥手让下属将佃客赶走,压低声音道:“世侄你受封贞明侯,有税赋徭役的优免。这些田庄佃客想要躲避徭役征丁,几位庄头也有自己生计盘算,鸠江郑氏败落,他们肯定要另寻庇护。”
赵黍扬眉发笑,他真是越发佩服安阳侯这种随意变化的脸面功夫了,这种夺产自肥的手段,居然还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仿佛就是一心一意为了赵黍着想。
不过转念思考,或许安阳侯真就是如此看待自己。既然叔侄联手扳倒了鸠江郑氏,将他们的田产家业尽数鲸吞,不是理所当然吗?
赵黍实在没有心力辩驳了,因为他找不出“错处”。明明人家对自己用心良苦,难道赵黍真的要为那点慈心善念,一意孤行么?
何况水车一事,赵黍发现自己的善念落到实处,利害尚且难料。
“世叔,以后这些事,还烦请与我事先言明。”赵黍只得按捺心中不悦:“否则世侄我无所适从,遇到什么意外也不好应对。”
“是是是,这回是世叔糊涂了。”安阳侯连声宽慰。
“还有,这些佃客奴仆并未犯错,世叔也不要责罚他们。”赵黍补充道:“既然这片田庄归入我名下,那未来如何处置,也该由我决定。经营人手,也由我来安排就好。”
安阳侯则说:“世侄平日里修仙学道、书符炼丹,何必关心这些琐碎俗务?”
“既得俗利,便理俗务。不求俗利,自然脱俗。”赵黍郑重言道。
此言一出,顿有所悟,赵黍身心开朗廓然,诸般烦恼得以疏解。
“既然这片田庄投献到我名下,我便得享其利,焉有放手不顾之理?”赵黍问:“倘若这片田庄经营获利不归我有,那又何必投献于我?若世叔想自取,我奉上便是。”
安阳侯一时怔愣,只好说:“世叔我只是想帮你打点一下,免得你日后在东胜都无法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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