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一次,她眼底泪色晶莹,下巴微抬,消瘦的过分。
言语锥心刺骨。
“你宿在百乐门的一天一夜,灯火彻夜不灭,你到底在跟她干什么?!”
生硬而发狠的刺向人的心口。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被人牵扯着情绪。
没在意是真的,所以现在被质问也是应得的。
责任与后果,傅容珩教了她很多年,如今错在他。
楚今安紧盯着他的脸,不肯移开半寸,听得到夜色中他的呼吸声,明明很痛却还是抱有期望。
都是成年人了,在那样纸醉金迷的地方,他风轻云淡的给人包场,不声不响的留宿,走出来时漫不经心的风流。
是消遣是放纵还是迷离夜?
她以为她可以不在乎,可以体谅他的处境理解他的寡淡——但还是在乎。
令她生恨的不是花楹,是他本身的缄默不言。
她只想亲耳听他说。
无论从他那里得到什么答案,只要他开口,哪怕全盘否定,都不值得惧怕了。
安静,还是安静。
傅容珩喉结微动,上下滑动的弧度锋利,酒精的作用在持续发酵,让思维都有些慵倦的停顿,不断接受外界刺激,连太阳穴也开始隐隐作痛。
他从不依赖烟酒来麻痹感知,这是第一次在公开场合放任自己饮酒,也许真的不该喝这么多,掉以轻心,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警戒和冷漠被烧毁,有什么东西快要从胸腔里冲出来。
明明一开始,没想到后劲会这么大。
夜风呼啸而过,卷起一片不属于暮春的落叶,除此外的什么声响都没有,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相对而站,无声僵持。
光影模糊了边缘的界限,将两个人的距离看似近在咫尺,却拉的越来越远。
傅容珩站的笔挺,军装加身,傅家家训,背脊从不弯曲。
一朝一夕二十余年,生存环境与适应本能,在极压环境下塑造出的人格,早已使他固不可彻。
是啊,怎么忘了,他有多薄幸。
这幅冷情的躯壳下,这颗心,到底属于谁,谁才能降得住。
“你说话啊傅容珩。”楚今安哑声催促。
语气不自知的,带着深深的委屈和埋怨。
楚今安曾经最爱他私底下沉默的纵容,却也最恨他如今只字不提的沉默。
将过去翻阅,台上一出故人戏,台下谁人泪沾襟?
梨园里的名角水袖一折唱了好些年,曾经的一朝一夕清晰浮现在眼前,换不来山崩地裂的情感。
哭的都是戏中人。
而他冷眼旁观。
难堪的死寂。
楚今安等不到他的答案,仰头不见月,旦望乌云如死水,自嘲一笑,喃喃道:“也对。”
她看向傅容珩,笑了,语气轻松。
“四哥高高在上,四哥当然什么都不在意。”
打她记事起,就从无偏差。
“不是。”低哑的两个字,突兀的从唇齿间吐出。
音色掺着酒,愈久愈浓,牵动人心。
他眼中血丝分明。
不是什么?他又在否认什么?没人说得清。
楚今安睫毛动了一下。
夜风有些凉,从微敞的衬衫领口灌进来,傅容珩在路灯下,莫名有些燥,看着她如今亭亭玉立的模样。
忽然想起许些年前,他第一次见到楚今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