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皆知傅家四爷喜静,无人敢打扰他。
桌上的酒上了一杯又一杯,傅容珩平素不沾酒,一但沾了,只喝最烈的,入喉的酒太淡,他尝了一口,又放下,没再碰过。
一个纤细的身影走来,手中端着托盘,悄无声息的将傅容珩身边的酒换走,上了杯新的,推到他面前。
“谁让你来的。”傅容珩侧脸问。
花楹怔然看着他英挺却冰冷的侧脸轮廓,纯黑军装上的肃穆徽章映入眼底。
她垂下眼,唇瓣微不可察的低语,用只有傅容珩能听到的嗓音,说了一句话。
傅容珩听后没什么反应,看脸色,是让她退下。
花楹微微一笑,清婉出水,往别的方向去,临前轻声细语交代侍者,给主座那位上酒,按最烈的上。
“别看。”梁商君嗓音清润,手指绅士的虚揽着楚今安的腰,“专心跳舞。”
楚今安今天穿了件慵懒的黑色法式长裙,衬得她肤白似雪,锁骨精致,私人手工定制,明贵,骄矜,落落大方。
一头长发用发簪简单盘起,玉簪绕青丝,松散中透着几分韵味。
她跳错了一个节拍,一步错,步步错,心跟着乱了,梁商君从容带她找回节奏,轻笑着调侃。
“楚小姐,宴会结束,你可要赔我鞋。”
楚今安低头,看到他黑色皮鞋上的鞋印,异常愧疚:“抱歉。”
他说没关系。
楚今安对上梁商君的目光。
他和傅容珩不一样,桃花眼天生看谁都像是含情,换句话说,哪怕是看个摆放精致的果盘,都能看出深情的质感。
看似斯文雅致的背后,是让人琢磨不透的风度。
楚今安不清楚他跟傅容珩之间的关系,又为什么,要帮她。
怎么就会……稀里糊涂的答应梁商君荒谬的提议。
傅容珩根本不会在乎的。
真是,疯了。
楚今安随着音乐声旋转,余光能瞥到主座上的身影。
即使是沉默的模样,都令人觉得高不可攀。
隔着缭乱又明灭的灯光,重重人影欢笑,拉长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成了无论如何也跨越不过的鸿沟。
他在喝酒,很少说话,杯中酒呈现出金色的琥珀质地,随着动作慢慢摇晃,抬腕,抵唇,仰头,手腕凸出的骨头,喉结滚动的线条,动作流畅又熟稔。
冷漠禁欲的骨相下,透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欲色,越克制,越放纵,越是消沉的风流。
似乎唯一能提起他兴致,来打发宴会漫长又无聊的时间,压住不耐脾性的,也就这么一件事。
从来了到现在,除却最开始朝着楚今安看去的那一眼,再没有朝这边看过,留给人的,只有薄幸又疏离的侧脸。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走?
楚今安忍不住想,自己跳完这支舞就走吧,留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可是。
这么久没见。
他就没有一句话,要跟自己说吗?
烈酒中的冰块,悄无声息的坠落,投到心底,越来越,沉闷。
宴至深夜,愈发兴盛。
傅容珩有些醉了,可酒没停,薄薄的眼皮垂下,在眼睑拓下阴翳,听得到周遭的谈话声,一声一声,清晰入耳。
“舞池中央那位是谁?真美啊。”
“楚家的千金,金枝玉叶,从小娇宠着长大的。”
“嫁人了吗?”
烈酒穿喉,滑入肺腑,浓度与冰块的碰撞间,泛起一丝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