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容珩点头:“一会书房有人来。”
楚今安叹气:“汤留下,人可以走了,是这个意思吗?”
“这么懂我?”他眯着眸,声线裹着几分发哑的清绝,后半句算对她的交代,“让周科送你回去。”
“知道你忙,不用你叫人了。”
也许是做了亏心的事情,楚今安一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心脏小鹿乱撞,不知道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还是雨声得到了回应,故作镇定的说。
“我家司机送我,那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她给他盛了一碗汤出来,让他记得喝,然后往外走。
纤瘦单薄背影入了四月的画卷,乌黑长发散落在身后,白净耳垂佩戴着耳环,颜色恰似朱砂般的红豆,此物最相思。
从记忆中的小不点,到亭亭玉立。
除却分别四年,傅容珩见过她所有成长。
傅容珩没送她,身体抵着椅背,在女孩走到门口的时候,忽地开口,薄唇间念出她的名字。
“楚今安。”
字冷,音肃,一贯不近人情,压迫感,他有,如今在这晚深夜,却偏偏是另一番冷漠下的温情。
难辨其中意,难舍其中情。
楚今安停步脚步,听在耳朵里,总觉得那三个字带了些别的什么意味,于四月延伸出陌生的东西,令人心慌意乱。
他今晚叫了她两次名字。
以前傅容珩被她惹恼或者不悦的时候才会叫她全名。
楚今安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她背对着他,看不清他的表情,转身,灯光明朗:“怎么了?”
半晌的静寂。
他在灯光下看她,轮廓半明半昧,身后是浩浩山河。
与君初相识,察其莫测,后来,君本薄情。
“北城不太平,你少出门。”
“知道了,四哥也保重。”
楚今安离开后,书房的光被风吹得明明灭灭,只有一个人靠着椅背,侧脸处于暗影中,陷入长久的深思。
习惯了这样的安静,偶尔也会升起束缚感,约莫是觉得有些喘不上气。
傅容珩扯开两颗衬衫纽扣,眉眼沉烈却克制,无意间,手背擦过薄唇,留有余温。
长夜难明,寒风翻涌。
傅镇山回来的时候,看到桌上的绿豆汤,笑道。
“刚碰到今安,她跟我说你刚累的都睡着了,让我不要总让你一个人做事,这孩子挂心你,我不好驳了她的好意,要不你今晚在老宅住下,早点休息。”
“不用。”傅容珩擦拭了下镜片,将银丝镜框架在鼻梁上。
“嗯?”
“刚没睡。”
楚今安出了傅府,一个人走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裙摆飞扬,像月亮的船,一晃一晃,月光柔和皎洁。
她眉眼弯弯,吐出一口气,摊开手。
手心静静躺着一枚军装袖扣,冰凉的金属温度沾染着体温,跟偷来的吻一样,很快袭上夜的凉,温度消散无几。
楚今安重新将它攥紧,微硬的棱角硌着手心,回头看向傅府的方向。
“傅容珩。”
“前路漫漫长呀。”
二十一年陪他走过来了,又何畏今后数年。
傅家四爷,公事归天下,至于私人,她的咯。
与此同时,傅府客房,旖旎春色掩盖不了满目狼藉。
旗袍凌乱散落一地,刺绣的牡丹花虽葳蕤艳丽,却如同在凄风苦雨被淋湿摧残。
“还叫四哥吗?”傅景深低笑,“唐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