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哗啦啦,淹没了大街上嘈杂的说话声,雨点一次次有力的砸在青石板上,低洼处聚拢的水摊破碎又重组,倒映着灰白色的天空,像蒙上了一层硕大灰色的幕布,怎么也看不真切了。
凉风作,寒气袭,阴雨天,街上行人匆匆。
有些人跟她们一样站在屋檐下避雨,还有些黄包车夫冒雨拉着车,也有车夫坐在角落里穿着泛黄的白衫,白日偷闲的抽着旱烟,烟雾随着雨雾一同升腾。
街上偶尔有黑色轿车停下来,从车里走出西装革履的男士,又或者优雅端方的贵妇人。
伴随着侍从殷勤的招呼下,踏入歌舞升平的百乐门,即使是雨天也浇不灭它的繁荣。
有的时候,就好像两个世界。
楚今安叹口气:“这下好了,吃还没吃饱,先被雨淋透了。我好冷,你带外套了吗?”
唐涵婷:“我想我要是把身上的旗袍脱下来给你,我就得去摞奔了。”
“那不是,正好施展你的魅力吗?”
“倒也大可不必,别人会把我当成疯子。”
“好遗憾。”
是人都爱美,楚今安不例外,没想到今天还会再下雨,只穿了件单薄的月白色连衣裙,站在长着青苔的台阶上,身上淋了雨,皮肤冻得都有些发白。
裙摆也被打湿,向下滴着晶莹水珠,泛着月光似的清冷的蓝,与天边雨蒙蒙的景色相映衬,像是谁家猫。
但明贵骨子里,不容冒犯。
那种贵,不知道怎么说,唐涵婷觉得,楚今安可能是在傅容珩身边久了,居然跟那人有两三分相像,像到本人都察觉不到。
唐涵婷比楚今安好不到哪去,尤其是她穿了件很紧致的旗袍,在被淋湿之后曲线就变得更加清晰可见,外放的性感,糜烂的玫瑰,醉后的颓靡。
这些很容易跟她联系到一起。
多少男性隐晦的目光,不敢看楚今安,都若无其事的在唐涵婷身上打量。
她皱眉,厌恶到极致,嘴边笑:“真下贱……”
瞧不起,又高傲。
因此,才越来越渴望,一些存在。
有几个人爱算什么本事,要有贵人爱,才叫有本事。
什么算贵人?得一身冷漠矜贵的骨头,地位高高在上,权利地位女色通通唾手可得,得傅四爷那样的。
“阿嚏——!”
楚今安打了个喷嚏,鼻尖冻的有些发红。
与此同时,一辆纯黑色的军务车缓缓从远方驶来,街道上的行人都自觉避让,车轮碾压过石板路上堆积的雨水,雨珠四溅。
烟雨蒙蒙中,有什么人的脚步一致。
“唐小姐。”
柔婉的嗓音响起,随着雨声落下。
那声音,怎么说?听着让人酥了骨头。
媚在内。
“楚小姐。”那声音停了下,又轻声道。
楚今安打眼看过去,愣了下,并不认识她。
女人执一把花折伞,自雨幕中,从花盛处走来,旗袍风姿绰约,细腰盈盈一握,走路摇曳生姿,令人想到回眸一笑百媚生。
伞下的那张脸,倾国倾城色。
右眼角一颗朱红泪痣,如点朱砂,平添艳色,雨水顺着她的泪痣淌落,好似凝成了一滴泪。
泪痣者,一生流水,半世飘蓬。
一双如秋水般脉脉情深的眼眸,正隔着雨,静静望着楚今安。
其中似乎有太多欲语还休。
真奇怪,她都不认识她。
“你认识我?”楚今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