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刚打完一整个通宵麻将的他,双眼通红,冻得跟孙子一样火急火燎往家里赶。
凌晨五点,天都不亮。。
零下两三度的气温,冰冻三尺,呵气成霜。
可路过村里学堂的时候,他安大山亲眼看见的那一幕,号称难以置信,毕生难忘。
这姓沈的野小子,就那么提了盏煤油灯,在那空无一人的孤寂教室里,伏案苦算。
中途,实在是连手指都冻得僵直到伸展不开,才搁下笔,一边呵气一边蹦跳,活络全身。
那时候的安大山,倒不觉得这其中体现了什么寒门子弟,发奋图强的可贵品质。
反倒觉得,这老陈家捡来的野儿子,是不是脑子有病。
数九寒天的不裹在被子里,呼噜震天响地睡大觉,却主动跑来受这罪?
“我早就说过,这种死读书的书呆子,注定没什么大出息。”安大山提起这件曾亲眼目睹过的往事,车厢里几人,当即是连眼泪都快笑了出来。
安大山笑得最为得意,不过,这可也是有事实根据的。
沈瑜上学的时候,凭借着这股子傻劲,确乎是名列前茅,获奖无数。
但,有个鸟用?
他儿子安康子,当年全校出了名的倒数第一。
可如今,却是村里最威风,最风光的年轻一代。
有房,有车,有钱!
村里谁见了不得客客气气上前递烟打招呼,再夸上一句还是你们家安康子有出息!
相反,那个大冷天的还要发神经虐待自己的书呆子,只怕早已泯然众人,论为一介庸人了。
“不提这几个废物了,免得坏了咱们吃饭的心情。”
安大山吐出口白色烟雾,一句话没落音,车前突然猛然从旁边的村道上跑出来一个小女孩,吓得司机是当场急刹车,将没系安全带的安大山和后座上韩翠两口子,着实磕了个七荤八素。
而那小女孩,虽是没被车撞着,但在惊吓之下也是摔了个倒栽葱,手里原本捧好一把鸡蛋,也是好不可惜碎了大半。
“我,我的鸡蛋,我给哥哥捡的鸡蛋”
本名正是陈小草的女孩,急忙哭丧起脸,蹲下身子去拾掇满地的碎壳,一脸心痛。
“砰!”怒不可遏的安大山,猛地窜下车一把关上车门,一边揉着高高肿起的额头,一边怒气冲冲就几步上前,眼见这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竟是一点没有主动给自己道歉的意思,当即就是揪住小女孩的羊角辫,甩手两个巴掌过去!
啪!
啪!
势大力沉,清晰可闻。
年仅十岁的小女孩,哪里受得了这种劲力。
双脸红肿的同时,一头就栽倒在了地上,捂着脸颊,目光委屈。
“真是冤家路窄,我当是那儿冒出来的野丫头呢,原来是老陈家的。”目光憎恶的韩翠,也是下车查看情况,待打量清楚之后,伸手揽住面色铁青的安大山,神色轻挑,“行了行了,这两巴掌就当给这黄毛丫头长记性了,咱们走吧,别耽误了吃饭,记得上车之前洗洗手,我看这丫头,着实有点晦气!”
安大山点点头,也没再多计较,倒是司机有点慌了神,
“老板,你打了这丫头,陈家那爷俩会善罢甘休吗?”
安大山冷笑,双手负后道,“他陈义山不会管教女儿,总有人替他教。”
“我还没问他要学费呢,他能把我怎么样?”
“是啊,那没钱没势的庄稼汉,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韩翠也是一脸有恃无恐。
我还巴不得他陈家来找麻烦呢,当时候当着全村人的面,还能狠狠整治下他们一家。
那种在全村人面前,能踩在自家仇人头上装大爷的感觉,想想就刺激。
“嘿,妙啊,真妙。”安大山朝自家老婆这么一说,禁不住就浮想联翩,一阵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