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里安安静静,皇帝问起宁王妃,也说了些往事,这半日工夫,倒不像是来围猎,而像是来散心的。
“打从楚王那件事后,宫闱平静了很久。许是朕对楚王的态度也震慑了其余皇族,这几十年他们安分守己,轻易不提出进京。如今与咱们亲近些的,也只有身在京城的长公主一府。最近这些年,朕也觉得戾气太重,是否让人忌惮起来了。”
“皇爷爷严重了。”陆瞻安慰,“凡事总有两面,若不是皇爷爷雷霆手段,又哪来这些年的太平?从前孙儿也觉得情重于法,如今却觉得优柔寡断才是不负责任。皇爷爷您说是吗?”
皇帝慈目看向他:“身为君王,常把天命二字挂在嘴上,但事实上,我们的话也不一定就是准则,不然历代就不会有那么多失败的皇帝了。
“人生还长,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再过十年,你也许会对同样的事情有更深刻的看法。
“你大伯若还在,他会是个少见的仁君,日后你多去找找他曾经的文稿看看,看看他当年在储君位上是如何做的,领会借鉴。”
“孙儿遵旨。”
陆瞻颌首。想一下他又说道:“方才听皇爷爷说到长公主,不禁想到萧家当年也是朝中功臣,还尚了公主,自然应是富贵盈门,如何近些年竟没落了?”
皇帝道:“长公主的生母早亡,她由别的嫔妃养大,既无同胞兄弟,抚养她的嫔妃也没有子嗣,对夫家子弟她只能凭自身能力悉心教导。朕登基后,严令不许宗室子弟行私妄法,她也奉公守法,十分配合。她的贤,朕都看在心里,虽说不曾违规优待,但凡能给的体面朕却是都给了的。”
就例如围场伴驾这般。
陆瞻领会得,又道:“长公主也年纪大了,大将军萧祺在外带兵多年,如今有留京奉孝之心,倘若兵部有调动兵将的计划,孙儿斗胆,敢问皇爷爷是否可以考虑考虑萧将军?”
皇帝看他一眼:“萧祺找你说的?”
“不是。”陆瞻说了实话,“孙儿是听臻山说了一嘴,就顺势替他问问。”
皇帝遛马走了一程,说道:“你姑祖母自己的儿子没教育成材,倒是眼光不错,挑了个养子给调教出来了。萧祺确实颇有将才,朕是打算迟早让他进都督府的,她也这岁数了,还给朝廷奉献了个将军,也罢,让他先别急着回驻地,回京后朕寻兵部尚书合计合计。”
“孙儿便先替长公主谢过皇上!”
回山后正好萧臻山找来了,昨日没见着,今日闻着讯便来寻陆瞻。
陆瞻看着秦王迎了皇帝,殷勤得像是不想给别人机会的样子,便与萧臻山往山上来,途中把萧祺这事跟他说了。
然后嘱他:“皇上还未下旨,这事儿你暂且心中有数就好,先别与你三叔他们吱声。”
“我有数!”萧臻山心中高兴,看一眼自己住处,又道:“皇上既然答应了,那总归不会再有差错。
“这是个喜事,昨日我三叔猎了有野味,走,我伴你回宫更衣,回头咱们上他屋里喝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