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今日未曾对梁修如何,总的来说,他也只落了个涉嫌投药给燕王的罪名,倘若没有后来韩家护卫那具尸体,梁修就是今日最大的败家。
然而就算是他未曾伤到什么筋骨,可无论如何也算是得罪燕王了。
“阁老会请旨降他的罪吗?”他问道。
韩顿摇头:“哪里还需要我动手?姓梁的本就忌惮燕王,这次被卷进来,他怎么着都沾了身灰。
“燕王不跟他扯皮,不过是不想我如愿,但他不如此,难道他们之间的芥蒂就会没有了吗?
“对于梁修和皇上来说,燕王才是他们最需要防备的头号敌人,而我只不过是将他们的距离推得更开一些而已。
“要知道他虽然把沈若浦推进了内阁,也让我与梁修的关系破裂,但是梁修也绝不会与他勾搭在一起。
“姓梁的太忠了,这个忠字就是他的软肋。”
他们大约都以为他的目的是直指燕王而去,但其实不是。
他直接向燕王府开火,那等于是胳膊击大腿,胳膊怎么能拧得过大腿呢?除非胳膊强壮到一定地步。
梁修才是他现阶段的重点目标。
谭缉点点头。
谁说不是呢?
谁人都有软肋。梁修的软肋是他的忠,韩顿的软肋是他的权势未足,而燕王的软肋则是萧淮。
“去京郊物色一间庙庵。”
说到这里韩顿忽然又转了话锋,而后垂眸将手里的笔帽啪地折断:“再去吏部打声招呼,给二叔谋个位置。”
说完他站起来,负手往外走去。
谭缉望见他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才收回目光。
物色庙庵……这是不打算留着韩凝了?
韩顿进了西跨院。
门已锁了,但婆子见得是他,又麻溜地把锁给开了。
廊下正起了一阵风,吹得廊下灯笼啪啪地作响。
灯笼还是原先温婵在时的普通大灯笼,平白地使得这深深庭院多了几分俗气。
韩凝当然不能嫁去史家,哪怕史棣休妻再娶,他也不会这么做。
这毕竟事关韩家的颜面,他岂能容许自己成为京师活生生的笑话?
韩凝屋里还亮着灯,有人影在动,这个时候,她房里当然不能缺人的。
“老爷。”廊下丫鬟望着她,连忙侧身退开打帘子。
屋里萦绕着优质的沉水香的味道。
韩凝半躺在床上,面色沉凝,目光略有些呆滞。
韩家遵遁赫连人的规矩行事,打从韩凝满七岁,入夜他就没进过她房间。
但是今日不同,他知道她受了多大的打击。
所有弟妹里,他最喜欢这个妹妹,不是别的,只为她的通透。
从小到大,他所想的,所说的,她似乎都能明白。
“凝姐儿。”他在床下凳子上坐下来。
韩凝扭头看了眼他,眼里就忽然滚落两颗泪。
韩顿递了帕子给她,说道:“你不用去史家。”
她垂眸没动。
“过些日子,我会对外公布韩家二姑娘因病过世。你去庙里住一阵。回头我再着人送你去你外祖母家,另拟个户籍给你。
“出了京,没有人会认识你,到时候大哥再替你物色个良人。”韩顿声音低哑,“这种事情,于我们韩家的姑娘来说,不是要命的事。”
倘若他堂堂首辅,为这点小事就要受掣于人,他有这手上权力有何用?
莫说韩凝本身条件不错,就是条件差,只要他肯伸手,又岂有护不成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