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议事堂上。
宾主谈笑正欢。
忆往昔峥嵘,望未来繁华。
当大家刻意先要渲染出来一种宾主和谐的气氛时,其实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毕竟谢奕和王羲之都在一家之中近乎主宰的位置上,几乎参与或者见证了王谢两家崛起的整个过程,所以纵然不说未来,谈一谈过去的欢乐事,也是轻而易举的。
毕竟还有谢石在其中巧妙的牵引话题,避免双方尴尬。谢石的态度显然很明显,他在想法上是支持王羲之的,但是在个人态度上又处处回护谢奕。眼前的风浪可以牵扯进来任何人,但是大哥还是在远处看着比较好。
也毕竟以谢奕比较大条的想法,就算是王羲之不小心触碰到了什么,他恐怕也不会察觉。
相对应的,谢奕若是提到了什么王家不乐意于听到的话题,比如夸赞了桓温几句、说一说一直在挨揍的司马勋其实也是有功劳在身的之类,王羲之也顶多脸上露出些许不快的神色,旋即一笑了之。
至少现在大家还是同殿为臣,就算是心里早就已经恨不得将对方置之死地而后快,但是表面上还得维持一团和气,所以也没有必要在谢奕面前展露出来不满之类的情绪。
“这关中风物苍凉,终究和会稽的流觞曲水不同啊!”王羲之感慨道,端起来桌案上的酒杯,品了品果酿,“若论诗情画意,差了一些。倒是这甘甜的风味,是江左所未有的。”
“从氐人府邸之中搜剿来的,西域的果酿。”谢奕笑着说道,“没有太多酒水的味道,不过也胜在甘甜,别于中原风味。余有伤在身,不能饮酒,所以倒是便宜了逸少兄,代为品鉴。”
王羲之放下酒杯,缓缓说道:“千般往事,虽多谐乐,不提也罢。无奕兄也应当好加休养,山河还大,都在等着无奕兄刀锋所向呢。”
“这人老了,怕是没有那么多的精气神了。”谢奕笑道,“未来的天下,还是年轻人的天下,你我都应该好生歇息了,不是么?”
王羲之打量着他,真以为我会信你?
此时丢给你一把刀,照样能从长安的南门嗷嗷叫着一路砍到北门。
他几乎可以确定,谢奕这句话更多的是对自己说的。
谢奕是武夫,身子骨还健壮。
而自己已经多病缠身,刚刚在笑谈之间,几次忍不住咳嗽,谢奕这家伙虽然看上去反应迟钝,但是怕都记在心里。
王羲之当即沉声说道:“没办法,天下未宁,风波不定,小辈仍未有能独当一面者,如何放得下心?”
“江左不是有号称独步者么?”谢奕奇怪的问道,“为何不见其与逸少兄同来,多年未曾见识江左俊彦,倒是想要看看是何等人物?”
“文度还未到长安,其留在蓝田接应南方前来的商队和物资。”王羲之微笑着说道,“大司马拿下关中,劳苦功高,之后关中市井之气复苏,江左各家自然也愿意尽绵薄之力。”
谢奕翻了翻白眼,不就是想要尽快抢占关中的市场,以把控经济,进而趴在关中百姓身上继续吸血么?
何必说的这么好听,还真的以为谢某行军打仗,不知道世家是怎么发家致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