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台上的火,仍然还在熊熊燃烧。
撕心裂肺的喊声,让在场的每一个人,脸色都不对劲。
但是他们现在也无能为力。
阎负的话,实际上也是周围这些将吏们想要告诉苻柳的。
淮南王凭什么要救援此时已经快要全军覆没的他们?
若是苻柳惨败,对于淮南王来说,岂不是等于失去了一个对手。
苻柳也没有了刚刚脸上的镇定,他死死咬着牙,紧盯着已经距离这里越来越近的王师将士。
“请大王速速离开!”阎负再一次郑重说道,“只要大王麾下还有兵马,那么就还是淮南王和东海王意欲拉拢的对象,若是大王真的将所有的兵马都拼杀干净,那到时候不知道是阶下囚还是一枚弃子了!
大王且看看周围这些将士,大家还想要在大王麾下厮杀,还想要听从大王的调遣,大王不能辜负了殷殷期望,大王更不能让家中亲人们苦苦等候而不得。”
这些话字字句句,敲打在苻柳的心头。
只要自己麾下还有兵马,谁都不能小觑自己。
就算是不再把自己当做一个合格的竞争对手,也会把自己当作重要的一股力量,能拉拢当然最好。
可若是这些兵马也都交代在这神明台下,那他就是真的一无所有了。
到时候无论是苻坚还是苻生,肯定都会想尽办法清算苻柳的家眷和下属。
“这大秦,社稷摇晃之际,总归要有人拼命的。”苻柳惨然说道。
阎负大步上前,一下子握住了苻柳握着刀的手腕,此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直面刀刃的勇气,朗声说道:
“至少这个人不应该是大王!大王身为一方主帅,日后还有可为之处。
当年汉高祖抛妻弃子,犹然成就一番霸业,大王如何不能效之?当年刘玄德如丧家之犬四处逃窜,犹然还能割据一方、天下不敢小蜀汉,大王如何不能仿之?”
一边说着,阎负一边抓紧苻柳的手腕,生死关头,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了。
若是大王再执迷不悟,大家都得陪葬。
当然,如果真的有那一天,阎负选择当阶下囚。
苻柳长长叹了一声,终究还是松开了手,手中的佩刀“哐当”一声跌落在地上。
声音回荡,苻柳骤然回过神来。
一名战士,如何能丢掉他的兵刃?
自己这是想要离开,又不是想要投降。
不过还不等苻柳弯腰,阎负就眼疾手快拾起来。
苻柳没有从他手中接过来,而是低声说道:
“走吧。”
事已不可为,苻柳只是不甘心,但是终归还没有完全被仇恨和想要求胜的野心冲昏了头脑。
阎负当即招了招手,周围的将领们亦然如蒙大赦,纷纷招呼兵马撤退。
而且他们这一走,可不是所有的氐人兵马都被带走了。
苻柳黯然离去,甚至都没有下令鸣金收兵,显然他知道,此时鸣金,只会导致战场愈发混乱,而且也会让在前线拼命厮杀的那些氐人士卒们一下子乱了阵脚。
现在的苻柳想要全身而退,就必须需要那些士卒们能够为自己再争取到一点儿时间。
至于那一直牵动着苻柳神经的神明台,他看也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