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太后撤帘的消息传来,让松了一口气的褚歆,如遭晴天霹雳。
本来城府就不深的他,几乎一下子乱了阵脚,没有了太后的支撑,褚家哪里还有半点儿未来?
五斗米道的出现,让褚歆就像是落水之人一下子抓住了救命稻草,若是此事真的能成,那还政司马氏、逼退杜仲渊,这天下不还是褚家太后垂帘听政的天下么?
所以褚歆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并且按照卢常的安排,一边在家中聚集部曲,一边入宫求见太后。
显然后面这个举动,若是成功,自然可以向太后通报他们的计划,并且让太后在宫中伺机配合,而若是不成功,使褚歆被堵在门外,那自然可以直接声称杜仲渊隔绝内外、挟持圣上和太后,意欲谋反。
因为已经有了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先例在,这话说出来可信度还是很高的,这也就会导致卢常等人拥戴司马昱起事也更有可信度——皇帝都已经被挟持了,我们让会稽王主持公道,情理之中吧?
当然,这样做,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导致褚歆身首异处,毕竟秦王麾下最不缺的就是莽夫,此时坐镇大司马门的还是邓羌,那属于莽夫之中的莽夫。
但褚歆就是料想到这些,也顾不上那许多了。
不拼一把的话,褚家也没有什么崛起的希望了。
大司马门上,中领军邓羌看着下面的小小人影,挥了挥手,自有下属前去开门,而邓羌看着褚歆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自投罗网的死人。
就在褚歆大喜过望、急匆匆入宫之后没有多久,马车缓缓行来,杜英和司马昱同在一车之上。
邓羌这一次亲自下城门迎接,拱手见礼。
司马昱抬头看向巍峨的城门,长叹道:
“此次余相助仲渊,只怕要成为司马氏之罪人也。”
杜英淡淡说道: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是对是错,且交给后人评说去也。如今这些人会怎么说岳丈,都难免会站在自己的利益角度出发。
因此他人暗中抨击岳丈,余也会全力鼓吹岳丈的大义灭亲,因此岳丈可能是司马氏的罪人,也可能是恩人,就看是东风压得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得倒东风了。”
司马昱也是心思杂乱的时候,闻言,随口说道:
“那看来仲渊自西而来,就是西风了。”
“不见得啊,神州在东,我为东风,未来也会让这浩荡东风,吹遍更远的天涯。”杜英微笑着说道。
这话从任何一个同龄人的口中说出来都难免有吹牛的成分在其中,但是从杜英的口中说出,似乎合情合理。
“天下到底有多大?”司马昱问。
“目所不能及也。”
“那终其一生可能让东风吹遍?”司马昱再问。
杜英笑道:
“胸藏锦绣、心怀天下,目所不能及之处,脚踏实地亦然能够走到。”
司马昱若有所思,没有再辩驳:
“那就静观仲渊鼓荡这东风。”
马车缓缓前行,正面是端门,右侧是太后宫。
杜英看向司马昱,让司马昱选一个。
司马昱喟然叹道:
“本王去面见陛下吧,只要能够稳住陛下,就好了吧?”
“有劳岳丈。”
司马昱没有回答,走下马车,直入端门,一队士卒立刻在傅末波的率领下紧跟上司马昱。
杜英则脸色冷下来几分,按住佩刀:
“走,去捉拿叛贼。”
身后的邓羌一挥手,士卒们越过马车,行在前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