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张玄之说的是让毛穆之可以自由的领略一下关中新政的风貌,而且最终选择投靠都督府与否都无妨,大不了就是去敦煌和桓冲一起吃沙子,以后若是能平定西域,何尝不是开边之大功?
结果现在杜英亲自上街来请,毛穆之心里实际上已经有数。
若不是都督府着急想要对付荆州又苦于无从下手,何必让都督劳尊,还得让长公主随着,以示重视呢?
不过方才已经迈过心理障碍的毛穆之,此时倒是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实话实说,杜英对于他这个降将的确尽仁尽义了,毛穆之也不是那等恩将仇报之人。
且有习凿齿在荆州操控,大司马座前,自己怕也是真的回不去了,此时若是不抓住机会,怕又是前路茫茫不知去向。
“都督但说无妨。”毛穆之诚恳道。
“走,回府细说。”杜英笑道,接着看向新安公主,“殿下何去?”
“蜀中战乱多时,经过户籍统算,城中孤儿寡母不在少数,妾身且先去主持安顿。”新安公主拍了拍额,“怕是又要忙碌几日了。”
战乱不停,就永远有流离失所的破碎家庭需要安置。
“流民没有新增太多吧?”杜英问。
新安公主一边向已经等候的马车走去,一边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
“还好你们打的够快,不算多。”
毛穆之等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百姓流离失所,大概要拜他们所赐,而“打得够快”,又好似在嘲讽他们的无能。
不能打仗,但是很能霍霍百姓的形象,似乎已经跃然眼前。
杜英笑着说道:
“拙荆顽劣,诸位不要往心里去。”
无论是站在哪一边,我们也不敢和杜夫人,或者长公主斤斤计较啊。
毛穆之等人腹诽一声。
同时,毛穆之颇为好奇的问道:
“夫人千金之躯,还要忙碌这些事?交给下人去做就可以了。”
杜英摇头说道:
“百姓之疾苦,只有亲眼所见才知其苦;百姓之所需,只有亲口相问才知其所需。
所以今日到市井之中走一遭,看看这犍为郡的风貌,便是不为了诸位,余也要来这么一趟的,这也是余到了一个地方之所必行。
不过余毕竟没有三头六臂,并非所有都能看在眼中,也来得及去听,所以就只能让夫人们为之代劳了。
更何况方才宪祖所言并不全对。”
毛穆之恭敬说道:
“愿闻其详。 ”
杜英伸手指了指新安公主匆匆离去的背影:
“哪里有什么千金之躯,至少在我关中都督府之下,所谓的长公主也不过只是一个女官而已,既然为官,便是为百姓之父母青天,若是不能事必躬亲,又如何做好父母官?
在都督府,没有什么身份血脉的高低尊卑,只有官衔上的不同和分工上的不同。
余添为都督,便是负责都督三州军民政务,尔身为将军,便是指挥大军纵横交战,这些都是职责所在、分内之事,若是余有所做不对之处,尔这个将军就应当提醒劝谏,而如果是余觉得汝有不妥之处,自然就会要尔给出一个解释。”
顿了一下,杜英展开说道: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过君在后,总是要给众多臣子和百姓一个交代的,所以将领有在战场上肆意排兵布阵之权,君王也有向将领要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以安抚人心之权,如此各取所需,方才能够让各自的工作都按部就班,如此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