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三十日傍晚,就开始互相拜祝,称为
“辞旧岁”。整个宫中都要大饮大嚼。鼓乐喧嚣,以示庆贺。门旁值桃符板、将军炭,贴门神。
室内悬挂福神、鬼判、钟馗等辟邪年画。床上悬挂金银八宝、西番经轮,或编结黄钱如龙。
橹楹上插芝麻秆,院中焚烧柏枝柴。称为
“焴岁”。从岁暮、正旦开始,宫人们都头戴
“闹蛾”。也就是民间所谓
“闹嚷嚷”:用乌金纸裁成,画上颜色装就,都是飞蛾、草虫、蝴蝶形状,簪在头上,大的如掌,小的只似铜钱大小,以应节日之景。
还有些有钱的内官则戴小葫芦,大小仅如豌豆,称为
“草里金”,二枚值银二三两不等。朱慈烺回到宫中之后,再次陷入一年一度的节假日厌倦症。
在外面,无论是长至节还是冬至节,只要他不想出门,谁都不能来扰他。
但在宫里,各种喜庆活动他都得参加。否则帝后带着定王永王,甚至连坤兴公主都在,偏偏皇太子不在,难免给人太多遐想。
除夕晚膳时候,天家全都坐在一起用膳,观赏歌舞,其实翻来覆去也就那么老几套。
然后就是看戏。因为周后喜欢昆山腔,这回还加进了一些新编曲目,诸如《怒龙王》、《烧韩城》,都是东宫战例改编。
《怒龙王》还算是正剧武戏,讲的是十七年正月河上之战的主战场,萧陌部迎战李自成本阵。
考虑到老百姓并不接受
“交换俘虏”这一思想,也要维护尤世威等老将的颜面,所以这出戏在前因中介绍说:皇太子为了保护老百姓撤离,亲自率大军压阵,故而与李闯遭遇。
简单的唱白之后,戏台上便用白花纸铺出了冰冻的黄河,然后两拨武小生开始耍着花枪演绎战斗。
眼看着打
“明”字旗号的军队缓缓后撤,观戏的定王、永王纷纷掩口惊呼,就连袁妃、坤兴都捂着胸口,瞪大了眼睛。
朱慈烺只当是笑话在看,也深感天真幼稚的人总是能获得更多的欢乐。
“河上”很快就爆出了一蓬蓬焰火,黄、绿、红色的火星在台上飞舞,
“闯军”顿时人仰马翻,被反攻的
“明军”一阵乱杀,直杀过河去斩下了李闯的大纛,全剧进入了"gaochao"。
虽然艺术形式十分浓重,但还是让观众有种亲临战场的错觉。尤其是崇祯帝,如今也不再怀疑此战谎报战果了,看得十分尽兴,叫过王承恩,低声吩咐打赏。
等大戏落幕,自有太监扯直了嗓子喊道:“皇爷大恩,打赏小罗汤:织花锦帛二匹,银豆二合。”那边戏台上登时涌出一群戏子,排成一列,高声祝岁谢恩。
站在最前头的,就是这次被打赏的小罗汤,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唱腔倒也一般,只是因为饰演皇太子朱慈烺所以得了恩赏。
《烧韩城》演的是河上之战的韩城奇袭战,不过故事情节极少,倒是一出杂技和舞台效果的大展示。
唯一出彩的倒是那个演李友的付角。在昆曲中,丑角和付角相类相离。
丑角演的多是市井小人物,个性爽朗、外向、火爆,如酒保、孩童、彩旦等均由丑角应工。
相对而言,付角则常扮演具有一定文化而又有身份的人物,个性趋於内向,念白的节奏缓慢、凝重、幽默。
这次演李友的付角就是如此,一本正经地讲着冷笑话,再配着演扮演曹宁的丑角在一旁搭腔设套,让观者忍俊不禁。
就连朱慈烺这种看戏时常在脑中背单词的人,都几次大笑起来。
“打赏。”朱慈烺叫过内侍:“比照皇父赏赐减一等。”
“小爷,”那内侍笑道,
“这场是大轴戏,照例打赏得加一等。”
“哦……”朱慈烺的确不知道这个规矩,
“那就……不赏了。”朱慈烺是挨着崇祯坐的,崇祯正好端茶喝水,准备看完了就散戏。
听到朱慈烺这么说,一口茶水喷了出来,犹自抚胸大笑。女眷都坐在帘子另一边,见了也纷纷望了过来,不知道皇爷看到了什么笑点。
“赏,打赏。”崇祯指着朱慈烺笑道:“加一等,算皇太子赏的。”
“多了点。”朱慈烺摸了摸下巴,小声道。崇祯总算平了气,笑道:“如今天家虽然不如神庙老爷时候,但该打赏的还是得打赏,那是看戏人的本分。能逗得你开心一笑,本也是功劳嘛。更何况,这点银子对咱们而言于事无补,对他们来说却是吃饭的根本。你平日里也是赏罚分明,怎地今日就小气起来了?”
“为逗父皇一笑。”朱慈烺也笑道:“父皇不觉得我比那付角演得还好些么?”崇祯被勾出了笑虫,笑得前仰后合,像是将胸中十几年的积郁都笑了出来。
周后、张后那边宫眷也都听了前因后果,纷纷掩嘴而笑。坤兴突发奇想,要
“打赏”她皇兄,:小汤真心没有借崇祯来讨打赏,但小汤个人以为崇祯帝在这方面还是很睿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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