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踩,不能踩,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在这东城,小爷就是王法,你一个穷摆摊的跟小爷讲什么王法?”
年轻人用力推了摊主一下,摊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等两个下人把摊位砸得稀巴烂,年轻人居高临下冷哼一声:“真是给脸不要脸。来金来银,以后你们每日来这里溜达一圈,看见他摆摊一次就砸一次!”
“大少爷放心,小的记着了。”
一主二仆不顾周围人的低声议论扬长而去,只剩下那位样貌不凡的摊主跌坐在一片狼藉里。
与这摊主做了一段邻居的小贩把他扶起来,叹道:“先生怎么惹上东城三霸里的赵二霸了,以后这里您可呆不下去喽。”
摊主站起来,茫然看看被砸得不成样子的吃饭家伙,推开小贩,踉跄着往外走去。
“你,你摊子被人砸了?因为不给人画画?”躺在窄小床上的老太太歪斜着嘴破口大骂,任由口水流下来却浑然不知,“你这个废物,一家子都要喝西北风了还要什么清高?现在好了,刚刚的稳定收入又断了,你是要我连药都吃不起吗?我知道,我不能动了,成废人了,你们都盼着我闭眼呢!”
老太太说话含糊不清,可作为朝夕相处的儿子,却听得明明白白。
“母亲,您别这么想,儿子实在画不出来——”
“我呸,程老二,你就是个养不起爹娘的窝囊废,亏我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兄弟三人里最疼你!”
原来这位摊主,就是程微的父亲程修文。
听了孟老夫人的话,程修文痛苦地闭了闭眼。
这几年来的生活无异于一场噩梦。
先是被夺爵赶出了怀仁伯府,紧接着赖以为生的济生堂被对面的德济堂挤兑得关了门,再然后就是有数的几个铺面先后出了问题,只能转卖弥补亏空。
下人们走得走卖得卖,连三弟都在母亲能说话后的一次痛骂中一怒分了家,从此只是按月送些银钱过来。
可那点银子对一大家子人来说只不过是杯水车薪,他去书院和富贵人家当教书先生,总是没安稳几日就被人得知了底细,与废太子有牵连的人谁敢用,自是毫不犹豫被扫地出门。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大哥家的程玉去绣楼送绣品被一个四十多岁的瘸腿师爷看上了眼,要讨回去当妾,那丰厚的纳妾钱竟让母亲动了心,想要松口。向来老实的大嫂第一次与母亲吵起来,转日就带着女儿不知去处,大哥说是出去找,却再也没回来过。没出几日,大侄儿程明带着妻儿亦不见了。
他苦熬数月,一直没有大哥一家的消息,终于熬不住带着父母妻儿搬到东城来讨生活,日子一日比一日艰难。
程修文是个孝顺的,可此刻耳畔全是孟老夫人含糊不清的骂声,心头陡然升起几分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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