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的面目——大概不是真面目。
她安安静静地躺在房间角落的单人床上,看外表大约是二十多岁,黑色波浪卷头发。面容美丽,却绝不柔弱,哪怕是睡着以后的脸也透露着某种精干意味,像是经过训练的女性长跑运动员。
我很难想象她换上白大褂充当医生的场面,她或许更加适合做女兵,然后出现在部队的宣传海报上。
士兵侧身倚在门旁,冲那边努了努嘴,“就是她了。”
我走到病床前,先是观察了一小会儿,再伸出右手,撑开她左眼的眼皮。
却不料,她眼皮下藏着的不是真正的眼珠,而是一只义眼。虽然做工逼真,但在湿润度等细节上有所差别。
“喂,你做什么?”士兵惊讶地问。
我又撑开了她右眼的眼皮,这回是真的眼珠了,虹膜呈现绿色,与义眼的虹膜部位色彩基本一致。
两秒后,我得出了结论,对士兵说:“她在做梦。”
“这我们知道。”士兵说。
梦中梦?胡麻似乎在这么嘟囔着。
“你们不担心她是受到了亡灵攻击才会陷入梦境的吗?”我问。
“预言家检查过了,她没有受到亡灵攻击的迹象。”士兵似乎对预言家推崇备至,根本不去怀疑检查结果的对错。又或许是怀疑过,只是不会在我们这些外人面前表现出来。
但按照现有的条件去推理,如果都灵医生此时的梦中梦并非亡灵所致,那就只能够是人为因素了。
要么是擅长梦境技术的灵能者将她拖入了梦中梦,要么是她曾经受过梦境训练,现在凭借训练得来的方法,自愿进入了梦中梦。
如果是前者,那就说明预言家在撒谎,因为前者是很容易被有着探知特长的灵能者所检查出来的。再加上预言家是避难所唯一的灵能者这点,就能够直接锁定预言家是真凶了。然而这个可能性过于微薄,因为将人从现实中拖入梦境,与将人从梦境中拖入梦境,从手续上来说是两回事。
除非预言家知道这里是梦境,且掌握梦境技术,否则绝对无法完成这种作案。
但如果说都灵医生是自愿进入梦中梦,而且是在如此危险的环境下,那么她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这是否与我们被拖入这场噩梦有关?
作为比我们更早来到安息镇,且很可能受过梦境训练的人,她是否掌握这方面的线索?假设她有所掌握,那么是否会对脱离这场噩梦有所帮助?
说到底,我之所以会来安息镇,也是为了找她……我看着她睡着的面孔,默默地盘算起了自己的下一步。
*
没过多久,我们从这个房间里离开了。
士兵走在前面,带着我们挑选房间。
看来他是真的很崇拜预言家,在路上一刻不停地向我们谈论预言家的厉害之处,“预言家这个绰号真不是白起的,虽然很快会更换,但我觉得这个绰号非常贴切。他为了预防亡灵进入小镇以后的种种灾难,提前做了大量准备工作。从这个改建成避难所的百货商场,到事先储存的大量物资,再到我们如今用的装备和工具,地下水道路线的记录图,一系列与生存密切相关的规章制度等等,涵盖衣食住行所有方面……你知道吗?他甚至还准备了其他备用避难所,若是这里陷落,其他避难所就会被激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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