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谁能想到,我居然有机会,在另一个世界,作为新生命,重新睁开双眼。
这个世界与我本来所处的世界,既有着同平行世界一样的相似之处,亦有着同故事世界一样的迥异之处。
相似之处是:这里同样有手机,有汽车,有摩天大厦,有计算机和网络,也有遍及全境的铁路和海空航线,也同样有黄白黑等肤色之分,我也同样叫徐福。
迥异之处是:这里的文明世界并非很多国家各自为政,而是统合成了一整个“联盟”,并且更加荒诞的是,这里真实存在着神祇与精灵,灵能者与亡灵,普通人与亚人,就像是漫不经心的造物主把现代都市与奇幻世界粗暴地糅合到了一起去,许多不似现实的事情对这个世界的居民们来说,只是每日清晨从早点店排出来的白色蒸汽一样的风景线。
我谨慎地管住嘴巴,以免自己并非这个世界的原住民的秘密过早地暴露出去,同时贪婪地吸收着与超自然力量相关的所有信息。
想必无需多言也能传达,没错,我也想要拥有超自然力量。
我上辈子死在枪口下,枪声对我来说是无法逃避的梦魇,那么这辈子,我希望自己至少能得到足以把枪声当成蹩脚的响指一样的力量。
但是十八年以后的今日,我已经痛彻心扉地明白:我不具备这种资质。
并非因为这辈子生养我的父母没能给我一具合格的身体,仅仅是因为,我的灵魂与这个世界的居民们截然不同。
这个世界的居民们想要获得超自然力量,最普遍的办法就是成为灵能者,而灵能者的“灵能”,指的是从灵魂中挖掘出来的不可思议的能量。
我的灵魂的“异常”组成方式,决定了我无法像是他们一样挖掘灵魂的潜能,虽然在他们中间,灵能者也是罕见的人物,但即使是没能成为灵能者的人,也具备零星的这种潜能,而我连这也不具备。
然而今天,我却发现了这门神奇的仪式。
我决定重新相信:从现在开始,一切都会不同。
这固然是一门血腥味昭然若揭的活祭仪式,但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
我没有。
在用手机给记录着这门血祭仪式的书页拍过照片以后,我又偷偷将这几页撕扯了下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种记录着禁忌知识的书本会出现在向全体市民开放的城市图书馆里,但为了防止有人滥用这里面的知识,我还是要做做处理的。
当然,也有可能,看到这些内容的外行人会将其视为纯粹的无稽之谈,但,如果是像我一样,对“祭祀与仪式的学问”有所研究的人,很容易就能鉴定出来其中的奥妙。
我将书本放回了书架的空缺处,然后转过身,拄着手杖,蹒跚地走向图书馆的出口。
或许是我这右眼戴着眼罩,右臂瘫痪,左脚有疾的形象过于引人注目,图书管理员还特地问了问我是否需要帮助。
“不用。”我说。
“今天这么早就回去吗?以往你一坐就是一整天。”图书管理员问。
“今天有急事。”我一边回应,一边走出正门。
我思索着血祭仪式的事情。
血祭仪式要求我用智慧生命的灵魂作为祭品,但即便是在这个世界,人类以外的智慧生命也极少见,亚人无论在生物学上还是在法律上都被认定为人类的变种,而不是非人,神祇与精灵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有着智慧的亡灵更是都市传说级别的东西。
换而言之,我无论如何都要杀个人才行。
但要我为了一己之私而杀害无辜之人,这是不可能的,哪怕我再想要成为灵能者也一样。
为此,我必须找出一个罪大恶极的,即使拿来剥皮烫熟,做成像是祭祖时放在供桌上的白斩鸡一样的东西,也不足惜的人。
眼下我心里暂时还没有人选,却并不为此忧虑,如今我所居住的这座河狸市,虽然从表面上来看也是发展水平过得去的现代化城市,但同时也是藏污纳垢众多的地方,治安水平远不及前世中国的一线城市,时常能够听说谁谁谁入室抢劫杀人,谁谁谁趁着夜色掳掠妇女做龌龊勾当,谁谁谁贩卖“药物”给未成年人……诸如此类,不一而足,当真是些活该千刀万剐的畜生。
反正都该死,不如拿来做我的垫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