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燃那会儿思想还完全属于现代,短时间无法理解这种指令,所以她的衣服是大庭广众之下被强行扒下来的。
梁燃后来想过这件事,其实那时对方只需要检查她手上有没有伤口就好,毕竟隐形异种只会通过手部伤口寄生人类。
但因为对方曾被她姐姐救过命,又认为姐姐的死与她有关,因此对方没有只检查她的手,一切行为都带上了强烈的羞辱与惩罚意味。
之后梁燃经历了漫长的审讯,幸运的是,主城中央对那个触手怪物虽讳莫如深但又几乎一无所知。
梁燃根据苏醒时看到的那群人的伤口大小以及残肢形状展开了猜测性叙述,最后以自己中途被吓晕做了总结。
她那时真的非常想活,毕竟她不清楚旧世界的自己情况如何,如果她已经死亡,那她在这里死掉后必定没有办法穿回原世界。
所以为了防止身份暴露,被抓去进行切片研究,梁燃被安置回家后,对房内关于原主的一切进行了填鸭式学习。
惊喜的是,模仿起来并不困难。
这个女孩的父母早早在猎杀任务中死亡,她从小与姐姐相依为命长大,外表看上去孤僻冷漠,但内心脆弱又敏感,拒绝社交也拒绝朋友,因此梁燃不需要去处理原主的人际关系。
不过原主也有很厉害的梦想,比如进入研究所、成为姐姐所在的晨曦小队的随行研究员。
但除了梁点外,没人有兴趣去了解梁燃的灵魂与理想。
正是因为这点,哪怕没有任何关于原主的记忆,梁燃也在监管部的长期监视下安定了下来——不过他们监管她倒不是怀疑她不是梁燃本人,而是质疑她为什么能活着回来,以及晨曦小队的覆灭是否与她有关——他们想在她身上挖到她自己都不清楚的东西。
此外,长期关注她的还有二等公民建立的末日共生组织。
这群人曾把提升地位的希望寄托在梁点这个性格温柔的最强基因变异者身上,梁点死后,这个组织的部分人没少编排诅咒梁燃。
新来的小助手就是基因勉强合格的二等公民,明显属于这一组织——
他们既想要她自杀谢罪,又想让她痛苦地赎罪,后来担忧这样的想法会不会显得人性缺失,于是在发现梁燃真的表现得很痛苦外,又会适当地给予一些让人动容的鼓励和关怀。
梁燃一边想,一边摩挲着手下的纸张。
她对这些很清楚。
对这些恶意都格外清楚。
而她可以清醒分辨这些恶意的原因是,她经常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觉来审视自己与周围的一切。
梁燃不是自愿穿来的,穿来的时候原主也已经死亡,她承受了原主本要面临的诸多羞辱与打压,没有义务再去继承她“该有”的愧疚与悔过。她已经莫名其妙受了很多气了,刚穿来那会儿想好好活着是真的,现在活得没有方向也是真的。
梁燃无奈地靠向椅背,把日记本翻开盖在脸上。
房间里一时只有钟表转动的滴答声,梁燃像个被时间遗忘的人,生命停滞在这个房间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两声。
梁燃看向手机,一行黑色的小字赫然在上。
【三级公民梁燃,监管部收到相关人员举报,请明天早上八点来监管大厅核实举报内容。】
是监管部发来的。
梁燃点开消息,虽然是匿名举报,但从具体内容上看,这个举报明显来自于小助手。梁燃对此已经准备妥当,当即把日记本规整地摆在了桌面上。
万事俱备,只差睡觉。
梁燃打了个哈欠,刚要起身洗漱,手机又发出一道烦人的提示音。
“滴滴——”
谁又举报我。
梁燃嘟囔了句,一边走出卧室,一边划开短信。
这次跳出的信息并不是监管部发来的。
但梁燃并没有感到开心。
看到短信内容的瞬间,梁燃脸上闲适的表情消失了,可客厅不是卧室,她不能为所欲为。
梁燃的余光扫过客厅装饰画后极具隐蔽性的摄像头,她掩饰性地咳嗽一声,表情恢复正常。
“梁燃。”
短信上写道:
“明晚十点,我们在子宫见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