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正襟危坐,身上虽仍是着常服,却莫名让人觉得较之往常更多了几分细致,细看可见衣袍上一丝褶皱都无。
似察觉到她的视线,他的脊背挺得愈发笔直了些。
吉南弦:“萧侯请喝茶——”
萧牧:“听闻吉兄喜得贵子——”
同样无声局促的二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尴尬住。
“……”衡玉有些没眼看了。
这俩人撞在一起,怎一个比一个不自在?
“咳。”吉南弦笑笑,打破尴尬:“是有此事。”
“本侯不宜登门祝贺,只能今日略备区区薄礼,还望吉兄勿要见怪。”萧牧言毕,又于心中暗自反省——为何要称本侯?
吉南弦自是不觉有异,见得那近随将匣子奉到自己面前,只觉对方过于周到:“侯爷着实有心了……”
他起身将那神秘的匣子接过,却险些没能抱住。
这薄礼……未免也太沉了些?
吉南弦将匣子放到一旁的小几上,再次同萧牧施礼道谢:“添了个小子而已,侯爷实在客气。”
萧牧露出笑意:“听闻小公子生得圆润可爱,又随了他小姑姑的聪慧机敏——”
衡玉面色一窘:“?”
他怎将她自夸的话就这么说出来了!
“?”吉南弦也费解地看了妹妹一眼——才几天大,就看出来随了她的“聪慧机敏”了?
但谈到小孩子,总是让人轻松的话题,吉南弦笑着摇头:“哪有,瞧着跟个猴儿似得。”
说着,看向衡玉:“像猴儿这一点,同他小姑姑倒是极像。”
萧牧闻言不禁笑了笑,也看向衡玉。
吉南弦看在眼中,心中有些纳罕——这瞧着……脸也不臭啊?
见二人之间的气氛显然自在了许多,衡玉在心中轻叹一声——甚好,拉近二人的关系,这中间的关键,只需要一个可以被拿来打趣的她。
只她一人受伤的世界就此达成了。
一番闲谈罢,便入了今日碰面的正题。
越是往下交谈,吉南弦心中的疑惑便愈发深重,到了最后,疑惑也不见了,诚然只一个感受——外头的传言根本不可信!
什么不苟言笑,总是一张冷脸待人,拒人千里之外,全是误传嘛!
要他说,这萧侯不仅平易近人,更难得的是谦逊有礼,没有半分居功自大的骄矜之感,这样的年轻人当真少见。
吉南弦看向萧牧的眼神逐渐钦佩而满含欣赏,心中的忐忑紧张也慢慢卸下了。
不觉间,茶水已换了两壶。
待谈到最后,愈发放松之下,吉南弦听萧牧说了些军中之事,更是不时发出开怀笑声,只觉相谈甚欢。
衡玉瞧在眼中,只觉此乃自家兄长被人拿捏了的体现。
已然拿捏了她家兄长的那厮,总算顾得上同她说了句话,问道:“近日在宫中如何?”
“一切如常。”衡玉此时再去拿点心,总算不再担心被兄长打手了,她拿起一只芙蓉糕,边说道:“太子妃待我尤为照拂,方方面面都细致周到。”
说着,欲吃点心的动作一顿,看向自家阿兄:“阿兄在东宫待得更久些,应当对太子妃更多些了解——太子妃以往,待人也这般细致热情的吗?”
她既说了这话,显然是觉得对方细致得有些不寻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