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继胜的老家距离萧辰他们驻扎的县城还有一百多里,这么远的路途横不能让他走着回去吧?
给他雇了一辆马车,又悄悄的给了车夫二十两银子,让他照应老头儿一路上的饮食。
自己带着萧野骑着马送他出城,越送越远,不知不觉已经是数里之外。
见路边有个接官亭,陈继胜便即命马车停下,拉着萧辰走进接官亭中落座稍歇,离情萧瑟,相对无言,一道大河从亭子下面奔流而过,浪涛滚滚。
“你干嘛不要我的银子?是嫌脏吗?”萧辰没话找话。
“你的银子是脏的,但你人是干净的。”陈继胜道。
“什么叫干净?是嘲讽我是太监吗!”萧辰无理取闹。
“你如果不是太监就好了,不过是太监也挺好的。”陈继胜这话自相矛盾,却是饱含深情。
令萧辰无言以对。
“大河滚滚,逝者如斯,你我都在其中,随波逐流,身不由己……我已经老了,你还年轻,又在莫测之地,定要好自为之。”陈继胜难得如此感慨。
“等找到机会我就离开皇宫,也跟你一样,做个世外逍遥之人。”萧辰道。
“嗯,也好,伴君如伴虎,你身在虎穴,却又如此招摇,难免会惹祸上身,不如早点脱身。”陈继胜道。
“唉……只可惜天下之大,可能也无我容身之所啊。”萧辰叹了口气。
“你要早点谋划此事,或去海外,或去边城,先离开皇宫再说,皇宫里形势太过复杂,东宫太子和皇上父子相疑已深,很快就会爆发激烈冲突,你若卷入其中,只怕就不好脱身了。”陈继胜今天说的都是心里话。
“老头儿,你说我故意犯个小错,惹皇上生气,就像你一样被贬黜宫外如何?”萧辰其实早就有这个想法了。
感觉似乎也是可行的。
“呵呵,你跟我能一样吗?你可是宫里的人,无论犯下什么错误都是死罪,岂能让你活着离宫?再说了,我入狱你来救我,你遭难谁来救你?”陈继胜冷笑摇头。
“老头儿你说太子能不能成事儿?”萧辰转移了话题。
也就是说不够狠。
“你刚才说北疆勉强可以立足,是什么意思?那里不是更复杂的,莫羯,乌桓,匈努那么多强大部落势力都虎视眈眈,跟大周摩擦不断,在那儿造反的话,岂不是腹背受敌,两边挨揍?”萧辰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
“就是因为形势复杂,所以才有可能在夹缝中求生存,大周和那些部落都希望能够有一片缓冲之地,这对双方都很有利……好了,你小子问这些干啥?跟你有个屁的关系?”陈继胜却不想要继续聊这事儿了。
“嘿嘿,不问不问……那我最后再问你一件事儿,你可不要生气哦。”萧辰笑道。
“肯定不是什么好话!有屁快放吧,你小子惹我生气还少了?”陈继胜也笑了。
“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万一我真的造反了,你是站在大周这边儿呢,还是站在我那边儿?”果然萧辰问的就不是好话!
“你这个大逆不道的小子,这种话是能乱说的吗?”陈继胜作势脱鞋要打。
“你看你还急了,跟你开玩笑的嘛……好啦天色不早,你也该走啦,记得替我给家人问好。”萧辰赶忙一把将他抱住,拉出了亭外,推上了马车。
“你好自为之啊你,可千万别白日做梦瞎胡来听见没有!”陈继胜兀自吹胡子瞪眼。
“知道了知道了,你老头子自己也好好保重,对了,我给你弄了几部四海经的孤本,放在你包裹里了,回去以后慢慢看吧。”萧辰说着闪开一边,示意马夫可以走了。
“你小子好好的啊。”马车走出好远,陈继胜还探出头来叮嘱中。
萧辰冲他微笑摆手,直到车马远去都瞧不见了,还兀自伫立。
“哥哥你咋哭了?”一边儿的萧野见萧辰泪流满面,却不知道因何伤心?
“没有,沙子迷了眼睛,我们回去吧。”萧辰叹了口气,转身上马。
走出好远了,还频频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