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威特的语调越平淡，赫敏听到“杀死”的时候就越心惊，她想起自己说这个词儿的时候，每每都会犹豫一下，而德威特总是这么平静，似乎司空见惯了，其实德威特只是想淡化杀戮的存在感，不小心起了反作用。

“我……有点害怕，”赫敏想笑一笑，尽量温和地提出看法，但勉强自己之后，她的表情拧得很难看：“你怎么……就是……怎么能……这不正常，正常人怎么会把一条生命……看得这么轻？”

两个人绕着湖继续走，黑湖里的巨乌贼伸出触须想和两个小人儿闹着玩，但德威特和赫敏都选择了无视，在巨乌贼悻悻地缩回水底后，德威特低声说：“你害怕我了吗？”

“不！没有！当然没有！”赫敏立刻激烈地回答，她不希望德威特误会自己的态度，她希望德威特明白——自己是站在他那一边的：“我只是觉得……这样不太好，我很担心哪天——你会……”

“像个疯子一样在公共场合滥杀无辜？或者像伏地魔那样成了黑魔王？”德威特终于笑了，他就这么快活地笑着说：“别逗了——”他面临过类似的选择，可以成为万人敬仰为所欲为的神谕者，但他放弃了。然后略略停顿一刻，陡然阴森森的接着说：“那你说如果我这么做了你要怎么办？”

“得了，你别闹，”赫敏不吃这一套，她现在没心思和德威特开玩笑：“我很认真地问呢。”

“如果真有哪天，我可能就是真的疯了，”德威特不太肯定，他尊重未来的未知性，不相信人对本性的坚守，见过神谕者卢锡安的所作所为，谁都不敢保证自己是否会忘记初心扭曲本意：“但现在，最起码这一刻，如果我能永远保持这样的心态——你所担心永远都不会发生。”

赫敏不明白为什么德威特要在一个简单的承诺前加上这么多前提，同时她也明白口头上的承诺是靠不住的，但为什么还要问，就是想求得内心的安宁——她没有这样具体的、可以清晰呈现在脑海里的想法，只是认为德威特不会骗自己，那问这一次就有用。

德威特在等着回答，但赫敏沉默了下来，低着头往前走，他等着——等到没耐心了忍不住再问了一遍。

“我……我不知道，”赫敏手足无措地说：“我忽然觉得……就是……这样是不是不好？”

“那这得从原因说起，首先就是——你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

赫敏咬着嘴唇回忆，昨天夜里伏地魔一声声“泥巴种”的称呼还在耳边回响，伏地魔无视自己的语气还记忆犹新，虽然不知道泥巴种具体含义，赫敏却百分之一万的肯定，那绝对是包含恶意的轻蔑，轻蔑带来屈辱，屈辱带来不甘心。赫敏不想输给任何人，也不想让任何人看不起自己，如果自己有能威胁到伏地魔的力量，是不是昨天夜里伏地魔的态度就会大有不同？

她把这些想法说了出来，之后问道：“泥巴种到底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德威特的看法和赫敏一致：“肯定不是好话。所以你想变厉害点？”

赫敏迟疑地点了点头。

“这很正常。”德威特非常理解，回忆起欢乐堡的日子……他自己渴望力量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对净源导师们有仇报仇，那是段非常艰苦的时光，然后上了那艘船，被选中成为觉醒者……

“我觉得这是正面的动力，是好事，你想伤害无辜者了吗……”德威特忽然沉默了——他就伤害过无辜者，所以说到这儿下意识地说不下去。归根结底他也没有选择成神，他很能认清自己，自认为是个有点能耐的普通人，平静的生活很好，即使这样也难抵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产生内疚，时间长了有时候又觉得这毫无意义，他晃了晃神之后继续说：“抵御邪恶就是伸张正义，正义就是正面的，符合这点就是好人，好人……就很好。”

“教你，”德威特本来就没想拒绝，赫敏肯定能帮上很大的忙，他痛快地说：“不上课了我们就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