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路,水车,木屋,木桥。钢筋混凝土还没来得及占领村子,电车的铁轨也没把经济不景气的颓丧风气送进来,朴素的村落里除了学校,还有几家小商铺外,就一间咖啡厅最洋气,里边铺了地板,门上装了木门,招牌在夜里通电会发光。两辆军用吉普车跟着一辆黑色丰田轿车停在了咖啡厅前,里边有一个浅棕色头发的文弱男子走了出来。下车前,开车的凯尔·盖瑞克扭过头对德威特说:“小子,该你出场了,好好翻译这群小鬼子的话。”几个魁梧的糙汉子从车里跳出去,跟门神一样站在德威特身后,带上德威特的用处就是来当个翻译,但咖啡厅里出来的男子说话了,他说的英文:“各位请进。”哪怕现在日头就在头顶,从后边那辆车里下来的西蒙·来利,也不摘下他的骷髅面罩和护目镜,经过德威特的时候他拍了拍德威特的肩膀,比了个大拇指,意思是说“用不上你了,好好玩吧”。德威特眯了眯眼,低下头避开刺眼的阳光,跟着进了咖啡厅。外边留下尼古来看车子。“我叫七原文人,”年轻的店老板笑眯眯地说:“也是向普来斯先生发出邀请的人。”店里没有其他人,七原文人给德威特一行人每人都调了杯咖啡——手磨咖啡,很讲究,但没一个人喝。“希望你拿出的东西能让人满意。”约翰·麦克塔维什把结实的胳膊架在柜台上说。“请各位等到晚上,”七原文人一直在笑,非常礼貌,但他的笑容让敏锐的人觉得假:“在这之前请让我好好招待各位。”村子里没有旅馆,所谓的招待就是把人带到当地的神社。神社在一座小山上,走过漫长的参道,穿过鸟居,热得身上的墨绿色t恤都快黏在身上,大兵们沉默着互相用眼神交流。这地界的主人是一对父女,女儿现在在上学,父亲在神社里打扫卫生。庭院中央的井里稍微散发点潮湿的凉意,神社说是神社,却也不见供奉的神明。神社的所有者更衣唯芳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穿的白袍子很有地方特色,在领着一行人来到山顶侧边的一排小屋后,就鞠躬告辞。七原文人也不久留,他说自己会在傍晚回来,到时候领着去看只有晚上才能看到的东西。关上木屋的门之后,加里·桑德森透过门缝往外瞧了瞧,确认没人之后也不离开。“你们怎么看?”军衔最高的约翰·麦克塔维什率先开口,他点名:“幽灵,你先说。”幽灵是西蒙·来利的代号,就像约翰·麦克塔维什的代号是肥皂一样,他说:“神社的主人非常强壮,强壮的异常。”尼古来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他的笑容让话题朝哲学的方向偏转。“可能没办法度过一个轻松的假期了,”肥皂皱着眉头说:“小强,我们能呼叫支援吗?”加里·桑德森回答:“因为国际影响,基地不能派兵支援,我们只能得到空投物资。”“那就呼叫吧,”肥皂看向德威特,开了个玩笑:“要不要给你也来一套?”下午的时候,这群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分成两队,一队去接收装备,另一队带上了德威特,去村子里搜集情报。“有些东西不对。”肥皂说。现在他和德威特已经在这附近转了一圈了,从商店到住宅区,再到学校。“这儿的人没有娱乐活动吗?只有学校——让我觉得正常……”“正常吗?”德威特看看学校的名字,是个中学,他反问道:“中学的学生——会都是二十多岁的人吗?”“但那个女老师有个大屁股,”尼古来咂咂嘴,从望远镜口移开视线,补充说明:“有训练的痕迹,打扮的比纽约的模特还要时髦。”必须得承认,这儿的校服裙子就是短。“先去和幽灵他们汇合,”肥皂皱着眉头说:“走吧。”镇子的秘密并没有对德威特这几个外乡人隐藏,但也没有坦荡的把答桉宣布出来。首先是不合理的人口密度和与地理位置档次不符的基础设施,其次是镇子里的人群,大多是二十至四十多岁的人,就连中学里的学生也是这样,年纪轻轻窝在偏僻的地方伪装起来混吃等死?“这意味着什么?”肥皂问。“觉不觉得这里像是个实验场地?”德威特说:“所有人都在演戏,但是实验对象却对此毫无察觉,我们到这儿来,估计就是与此有关。”“社会实验?这和军队有什么关系?如果只是简单的社会关系的研究,他们根本没资格联系我们。”一切都得等到晚上再说。在等待夜幕降临的时候,小队的成员见到了神社主人的女儿,放学后从那所学生年龄与实际不符的中学里回来的——更衣小夜。这是个身材纤细高挑的黑发姑娘,长且浓密的头发分开绑了两个粗辫子,扎头发的布条很紧,束缚住一小段头发,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黑眼睛从镜片中折射出天真的神采,还带了一点质朴的可爱呆样儿。见到了外国的魁梧壮汉也不害怕,更衣小夜朝小队的人鞠躬问候。“要握手吗?”肥皂问德威特:“这女孩在说什么?”“不用管,”德威特瞅着更衣小夜离去的背影说:“她就是打声招呼,你知道的——日本——鞠躬……哼。”这女孩不简单,有个声音在德威特心里边这么说。晚上的时候,七原文人重新出现在神社,他丝毫不顾忌德威特几个人的戒备,热情地邀请他们去看实验成果。更衣小夜在此时提着一柄黑红刀鞘的武士刀冲了出去,她被术法屏蔽了视觉,所以看不到一旁的外国人。“请吧。”七原文人说。德威特和肥皂跟了上去,其余人留下作为接应和后勤保障。夜间的小镇除了路灯之外再无任何光源,家家户户都黑着灯,就像这里没有人一样。“想必你们已经注意到此地的异常了,”七原文人在前边领着路说:“这里是因为某个人而特别建立的。”肥皂问:“更衣小夜?”“更衣小夜,”七原文人说:“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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