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变四下看了看,见屋子里有只柜子,柜子上有锁,她走过去,从单螺髻上拔下一根细针,往锁眼里捅了几下,锁头应声而开。
柜门打开,里面果然都是瓶瓶罐罐,花千变二话不说,把帐子扯下来,将这些瓶瓶罐罐全部打包,背在肩上,抬腿便往外走。
“你不能走,你回来!”
柳大娘又急又怒,她虽然没有练过耳力,可是瓷瓶子碰撞发出的声音,她若是还听不到,那她就是聋子了。
花千变这个阴毒小人,不但给她下毒,而且还要抢她的东西。
这一次,花千变对她的喊声充耳不闻,大步流星走出了堂屋。
美人靠上,那只黑猫依然直挺挺地躺着。
花千变走过去,摸了摸它的胸口,胸口微热,心跳虽然微弱,但还活着。
感觉到有人触摸它,黑猫睁开了眼睛,双眸没有神彩,看上去死气沉沉。
花千变叹了口气,拎起黑猫塞进背上的包袱里。
花千变抬起头,就看到了被困在一地青砖中的阿笃。
花千变失笑:“你居然不知道怎么进来?”
阿笃脸胀得通红,青砖阵是师傅的独门绝学,她怎么会懂?
她能出去,也是师傅带着她走到门口的,她把门锁上,师傅再自己回到堂屋。
原本她回来以后只要喊上一声,师傅会来给她开门的,可是她被这个花千变下了毒,虽然还能活七个时辰,但却不能说话了,起初她还在哭,可是哭着哭着,喉咙里就发不出一点声音了。
此时阿笃看到花千变,就像看到魔鬼。
可怜的阿笃,马上就要死了,却连哭一哭也不行,阿笃无声落泪,花千变真是蛇蝎心肠。
阿笃吃不到王记的酱肘子了。
花千变背着大包袱,正要走下台阶,耳边再次传来柳大娘的声音:“花千变,你,你回来!我告诉你,我告诉你!”
虽然只隔着窗户,可是柳大娘的声音却像是被捂住了嘴巴发出来的。
花千变笑了笑,转身回到屋里。
她把黑猫连同那只大包袱放在堂屋的八仙桌上,一身轻松进了西次间。
柳大娘虽然没有摸到那根黑布条,却摸到了棉被,花千变进来时,便看到罩着棉被的柳大娘,难怪声音怪异,原来是捂了厚厚的棉被。
柳大娘平时戴的那根黑布条,不是普通的布,而是能够透出一些光亮的,否则柳大娘也不会看到东西,把眼睛藏在这种黑布之后,如同置身黑夜,普通人在黑夜里待得久了,也能看到东西,更何况柳大娘是长年累月生活在黑暗里的人,隔着这层黑布,她的视力与常人无异。
但是棉被不同,太厚了,柳大娘蒙着棉被,也只能减轻眼睛的刺痛,却不能看到棉被外的东西。
花千变笑着说道:“想说就快说,我忙着呢。”
她没有夸张,她是真的很忙。
柳大娘恨不得把花千变碎尸万断,但是她现在只能躲在被子里咬牙切齿。
“在......在柳三娘来......之前,有人......有人找过......找过我,让我......让我把......把那两个孩子丢......丢失的时辰......推后......推后一个时辰。”
花千变闭了闭眼睛,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何况是推后了一个时辰。
花千变与柳三娘夫妻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她听柳三娘说起过柳家的事。
柳家擅长打卦算命,五百年前,柳家出了一位天赋异禀的奇材,人称柳大先生。
柳大先生天生眼盲,所谓肉眼堕、心眼开,柳大先生算无遗漏,号称第一神算。
可惜柳大先生人在江湖,心却在朝堂,因此引来杀身之祸。
柳大先生连同柳家成年男丁全部被杀,只留下七寡妇和五个幼童。
幼童中四男一女,这五个孩子年纪虽小,却已经入门学习推演之法,然而不久之后,那四个男童也相继离室,只留下了唯一的女娃娃。
这个女娃便是第一代的“柳大娘”,柳家自她开始,立下家规,卦术一脉单传,且传女不传男。
无论男女,皆可学习柳家的阵法,但是打卦,每代只挑选一名女子传承,这名女子都叫“柳大娘”。
到了这一代,柳家会打卦的,只有现在这位柳大娘一人,即使是一母同胞的柳三娘,她会青砖阵,也懂些五行八卦,可却于卜卦之上,却是一窍不通。
因此,柳三娘将孩子丢失的地点方位和准确时辰告知柳大娘,柳大娘当着柳三娘的面胡说八道,柳三娘根本看不出来,更何况,柳大娘只是将时辰推后一个时辰,其他细节正确无误,即使有行家在场,也不一定就能看出破绽。
卦没有卜错,那个时辰就是这个卦象,可惜这个时辰是错的。
柳三娘是柳家人,她对自家人的打卦深信不疑,柳家卜卦,卦卦精准,所以柳三娘至死,也没有怀疑过柳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