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如画反复思量,连夏南是何时进门都不知道。
夏南看她眉头紧皱的样子,走到她梳妆台前,顾如画才发现小柔连头发都替自己通好了,她想起身行礼。
夏南却拿出一个红包递给她,“给,压岁钱!”
压岁钱?
顾如画惊讶地接过,红包里包了两个金裸子,一个如意花样,一个是金花生,还真是压岁钱?
“世子这是干什么?”
“我小时候,挺羡慕人家有长辈给压岁钱的。”
“圣上应该也会给……”
“我拿的不是压岁钱,是赏钱。”夏南露出一丝讽刺,又看向她手里的红包,“你也没收到过吧?”
“我小时倒是收到过的,晚上守岁时父亲和母亲会给。到正月出去拜年,外祖父、外祖母他们也会给……”她想起小时的日子,不由想到夏南三岁进京,每年都像今夜一样,在宫里宫宴上喝酒吃饭,然后回府就得独自守岁了吧?
“你小时候是怎么守岁的?”
“大家一起吃完团圆饭,然后,母亲带着我们一起喝茶,府里还会放烟花。”每年过年那段日子,顾老太太和钱氏为了讨个口彩,也会偃旗息鼓。那段时间,是府里最太平的时候。
“原来过年是这样的啊?”
“不,我们家过年也不能作准。我外祖母家过年,那才真的热闹,”顾如画不由想起小时候,她最羡慕表哥表姐他们,过年的时候大家凑一起吃喝玩乐,第二天穿上新衣拜年,出门逛街……
“我小时很羡慕表姐表妹她们,表哥他们会陪着逛街。”
“难道舅兄不陪你们?”夏南觉得顾锦都恨不得将妹妹夸到天上去,会不肯陪妹妹逛街?
顾如画想起小时,有些内疚,“不是,大哥也很好,我那时不懂事,总觉得他不是个好哥哥……”想起以前对大哥的嫌弃,她很内疚,那时大哥肯定很伤心。
夏南本想勾着她说些闲话,免得空坐愁城,没想到说着说着,倒是勾起她的伤心了。
“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顾如画回过神,看夏南面色如常,“世子今晚可要守岁?”
“我以前没守过,应该如何守?”
“要不,我们到暖阁去,让小柔他们拿点瓜子花生来。”
“再下棋?”夏南提议。
等到下到第三局的时候,顾如画就觉得,自己一片好心全喂了狗。她好心想陪他守岁,他倒好,竟然将自己杀得片甲不留?新年不知道讨个口彩吗?
顾如画不承认自己是输得太惨恼羞成怒了,将手中的棋子一丢,“我去厨房看看宵夜准备得如何了。”转身走了出去。
夏南看着面前的棋盘,难得有些苦恼。第一次下棋时,他觉得顾如画棋艺虽然不好,但是好歹也能下一会儿,怎么现在……自己都暗暗让她几次了,还是输成这样了?
夏世子不知道,有种下棋叫做投机取巧,而有种赢叫做碾压。
顾如画走到门外被冷风一吹,才发现自己居然又耍赖了。
小柔和小蛮看她带了笑意,也跟着笑。
小柔低声跟小蛮说,“我觉得,夏世子对姑娘挺好的。”从宫里出来时,姑娘明显心事重重的样子,现在又是生机勃勃了。
小蛮看了小柔几眼,“姑娘不是说以后会带我们行走江湖?那到时也会带上夏世子吗?”
小柔气得拍了她一下,“你脑子里少想些乱七八糟的。”还带上夏世子行走江湖,她以为姑娘是山大王抢压寨相公吗?
小蛮就委屈,她舍不得姑娘,也舍不得江湖,自己一身武艺,不就是为了跟着姑娘行走江湖的吗?
顾如画看两人嘀咕,笑着抓起树枝上的一团雪,“我们来堆个雪人吧。”
小蛮一下将江湖丢到脑后去了,欢呼一声冲过来,很快就团了一个大雪球。
小柔怕自家姑娘冻到手,先吩咐人拿了暖炉等在一边候着。
夏南在暖阁里听到动静,走到门口,看顾如画兴致勃勃地在那儿给雪人做装饰,末了还让人取了一块红布过来,给雪人披上当披风。
就是那雪人的样子……夏南从未见过那么丑的,忍不住走出门来,“我来替这雪人画个五官吧。”
顾如画本来想按两粒石头当眼睛,夏世子要接手,她就将这雪人留给他,自己又在边上堆了一个。
等她又堆完一个,回头发现……夏南这种人,果然不会玩。
他居然用水将雪人的脸给浇实成冰,然后小心雕琢,还让人送了颜料盘过来,一板一眼给雪人画了五官,围着雪人他还堆了一只兔子,也跟真的一样。
回头再看看自己堆的那个,两粒石头当眼睛,一根树杈当鼻子,嘴巴就是一个洞,两个雪人站一起,活脱脱就是东施和西施。
夏南听到没声音了,回头就看到顾如画正在抠刚堆的雪人。
看看顾如画堆的那个的五官,再看看自己这个,他就在想,难道自己没做对?
“你弄这么好看,过两天就化了,多可惜啊。”顾如画惋惜。
“好看没有错。”夏南对她笑了一下,“不管怎么样,好看总是没错的。”
这是——在安慰自己?顾如画有些不确定。
夏南指指眼前的雪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好看的花长在枝头,狂风吹打,难道是花的错吗?”他将小柔手中的暖炉塞到顾如画手里,“你也不用怕,我总会设法护你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