垫在身下的床巾很薄,几乎都能感受到底下微微潮湿的冷硬木板。伸手抚上一旁折叠整齐的被褥,也是一般,那床被褥单薄得几乎御不了如今的春寒,像是透着水气一般冰冷僵硬。
收回手,若馨心头微微发酸。风华他本是高贵的皇子,本可以荣华富贵尽享无忧,如今却为了她屈就于此。与他相处的一段日子,若馨知道风华生*洁,而眼前这般鄙陋的地方,他却毫无怨言地住下。
风华背对着她,看不到她如今的表情,也不知道她此刻复杂的心情,他小心翼翼地整理着那叠从柯蓝京城一路带到这里的画像,轻轻压平后,将宣纸从一头轻轻卷起,最后用桌上的帛带将那捆画卷细心缠上。
拿在手中沉思片刻,风华又走到床边的木柜前,用一件衣物包裹住画卷后才放进木柜中。
风吹着窗扇,年久失修的窗户发出“咿呀咿呀”的声响。
“你冷不冷?”静默了许久,风华问了句话,打破平静。他的声音还是那样轻轻柔柔,仿佛能浸润人心的清泉。
若馨抬头看向风华,清了清嗓子,摇头道:“不会。”
风华慢慢走到屋中,轻倚在那张木桌上。
他半垂着清眸,墨黑的长发微微垂下一缕于身前,柔软的头发和身上白色的衫袍随着风轻轻拂动。
屋子里很是安静,两人都没有说话。
门外走廊被踩的咚咚直响,一个人从隔壁的房间开门出来,快步跑到楼道口,喊道:“漠漠,让人抬一桶热水上来。本少爷几天没有好好清洗过,全身脏的要命。”
说完又跑回自己的屋子,没过一会,又听到门扇被迅速打开,弹到墙上,关景天又咚咚跑了出去,声音带着哭腔地说道:“换房换房,本少爷不住那间屋。”
漠漠轻柔的声音慢慢传了过来,她低声说道:“少爷,怎么了?”
“有鬼啊,本少爷那间屋里有好多鬼。”关大少又急又怒地喊着,隔壁几间屋陆续开了门,传来窃窃私语。
“少爷,你小点声哪。”漠漠又道:“漠漠去找掌柜再换间房,您别这样大声,让若馨姑娘听到,准又认为少爷胆小了。”
“本少爷才不胆小。”关大少大声喊了声,而后又放低声音,“走走,本少爷和你一起找那老头去。”
楼板吱呀,关景天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一番动静,终于打破了若馨和风华之间微微有些尴尬凝滞的气氛,风华面上的表情也柔和了许多,他轻声道:“你怎会同关公子一道?”
若馨无奈地苦笑,“是他硬要跟来的,我也没办法。”
“我听晨连说他在京城也住在宁王府里。”
“是啊,应宁王疼爱关少爷如己亲弟,他到京城后,自然关照有加。此番跟来,也不知他是如何说服应宁王的。”
提及应宁王,风华又静默了许久。半晌,风华才开口问道:“离开东衡,你同宁亲王的婚事该怎么办?坊中不是已传半个月后,便是你们的大婚之日吗?”
“你也听说了?”若馨抬头,看风华隐带忧郁的俊颜,她顿了顿,而后摸了摸耳垂解释道:“那不是真的,只是应急之策。原本为了帮宁王爷做一件事才暂时封以正名,事情过后,应宁王说他会想办法处理的。”
清泠双眸深深注视着她,风华启唇道:“东衡国,亲眷之名只要载入皇家名牒后,就再不能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