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涛和张烈成早就见怪不怪,他们只是好奇的看了赵普几眼。
这个鹌鹑样的年轻人,是有什么独特之处吗?怎么就入了天子的法眼了呢?
张昭也仔细看了看赵普,这位北宋开国名相在后世的风评并不好。
固然有他心胸狭窄,喜欢陷害竞争对手等原因。
但更大的原因是他为赵二的金贵之盟做了背书,还有那句很容易被人诟病的‘半部论语治天下。’
不过从能力上来说,赵普绝对是五代宋初的大才,在国家的大政方针、政务架构等方面,能力可以说是五代第一的,这是个真正宰相之才。
“汝觉得朕要如何恩泽东京之民?且说来听听!”
张昭的声音不徐不疾,并不带半分怒火。
但朕这个词,此时的皇帝一般可不是随便自称的,而一旦这样自称的时候,一定都是代表了某些情绪的。
刘涛和张烈成抖吓坏了,特别是张烈成,他用愤怒的眼神的看着地上的赵普。
这位义长子知道,张昭最在乎的,就是仁义、恩泽这方面的名声。
这赵普如此说话,像是在埋怨张昭没在东京施恩一般,哪个帝王能受这么的质疑!
赵普也已经吓得战战兢兢、汗出如浆,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不想再过那种无钱无权,连美艳小姨子都保不住的日子了,于是鼓足勇气说道。
“圣人仁德,不劫掠、不杀戮,已经是自大朝衰微二百年前,最仁慈的仁主了。
可方今天下漆黑如墨不见亮光,也已经二百年了。
即便圣人严格约束麾下勇士,也仅仅只是未有加害而已,远远谈不上广施恩泽。
这些举动,西蜀孟国主,吴唐李国主,钱越钱大王,都做得出来。
方今上下民心沉沦,所有人都看不到希望,圣人若是只想做个后朝庄庙、明庙那样的天子,只此一项就足够了。
但若要做太宗文皇帝那样的圣君明主,如君父般为天下人遮风挡雨,激起沉沦百年的民心士气,那就远远不够。”
张昭听完,缓缓坐到了锦凳上,他心里细细回想了一下。
自己确实进入东京开封后有点飘了,觉得就是了不得的仁德之主,更是把未有劫掠与杀戮,当成了一项了不得的成就。
但就如赵普所说,这在五代,甚至是中国历史上,确实算可以的。
但要达到汉高祖、唐太宗这样的高度,要让所有人震撼性的认识到他张昭与以往帝王都不同,是真来结束乱世的,还不够。
半晌,张昭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到赵普面前。
“吾,确实有些自矜了,你的建议很中肯,赏锦袍一件,帛十匹。”
说完,张昭把脸色苍白还在打哆嗦的赵普扶了起来。
“那请问这位舍人,吾要如何做,方能显出远超寻常帝王的仁德?”
赵普都做好了被一怒之下砍头的思想准备了,但却被张昭亲手扶了起来,还真诚的不耻下问。
如此礼贤下士,让赵普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他再次拜倒在地上,对张昭说道。
“东京兰若的钱庄会金库中,有大约两成金银首饰及其他的财货,很明显带着家藏的印记,圣人可让人把这部分挑出来,然后还给东京百姓。
若是如此,定能让所有人知道圣人仁德和胸襟。
他们就不会再心存观望和忐忑了,必然会真心拥护吗,圣人之名,也就能很快传遍四方。”
张昭想了想,这确实是个办法,自己不但不劫掠,还物归原主,一下就把人设给立起来了,这两成金银首饰舍得值!
“着赵普,立任从五品户部度支司员外郎,协助刘尚书处理此事,分辨好之后,造册呈上来,由吾亲自审查。”
度支是户部下辖的四司之一,员外郎是司的副职,相当于后世的财政部副司长,对刚刚还是平民的赵普来说,无异于一步登天。
此刻,新任的赵员外郎,被这份刺激,被冲的浑身酥麻,他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不断对张昭表着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