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的话,在普遍崇信佛教的契丹,一个威望卓着的法王,定然可以极大增强耶律倍的影响力,与这些比起来,一个女儿,有什么舍不得的?
“奥姑,夷离堇,龙辩大师和那些凉州武士的首领来通知我们,凉州张法王要进攻兰州城,他们让我们在此等候,等拿下兰州后再进城!”
耶律阿不里兄妹没说几句话,侍卫队长穆顺义就急匆匆赶过来。
奥姑是契丹语神女意思,在此时辽国中某些受皇帝宠爱的公主,就会被其他人爱称为奥姑。
夷离堇则是契丹继承自突厥语的官职,代指部族军事首领。
北面有人到兰州来,如果不经过金城关的话,就只有再往东北些的一条小路可以通过,不过那里要穿过险峻的野马沟,并不好走。
事情有点蹊跷,李氏族长觉得有些不对劲,本来他今天是想把大家招来商议一下,但见了面双方几句话就呛了起来。
李氏族长不知不觉的,就有些习惯性的把锅,往金城王氏等唐儿后裔家族头上扔去了。
“说不得就是这些耕田汉招惹的凉州兵马,他们是想独占这些好田土呢!”
“我昨日见苏论家有人去了王家,搞不好他们就有甚勾连!”
李氏族长一出口,就有人把事情往勾结凉州人这方向引了。
“尔等烂羌,有甚证据就拿出来,要是没证据,那就去找来!瞎说话是要下拔舌地狱的。”
“笑话!洪池岭上的大雪没过膝盖,凉州兵马还能飞来不成?要栽赃,须得编的好听些,狗奴可要耶耶教你一教?”
面对指责,以金城王氏为首的唐儿后裔也毫不示弱,纷纷破口大骂。
说起来,兰州的形势,实际上与凉州有几分相似。
王家族内部沙陀人和汉人的纠纷,也是源自土地。
几十年前金城王氏一家独大,掌握了兰州内外靠近庄浪河和黄河的大片良田。
那时候为了增强实力,也为了多些丁口,以金城王氏为首的汉人后裔,把山上的沙陀部和其他羌人部落给招揽了下来。
刚开始双方还相安无事,毕竟兰州有这么大,供养几万人问题还是不大。
可是后来,山上越来越冷,下来的部族越来越多。
而大唐和吐蕃都歇菜之后,在兰州拉锯的两大势力没了,兰州也迎来了相当长的和平时间。
这段时间里,人口飞速增长,几乎翻了个番,达到了十三四万之多,光是从金城县到兰州城这一代,就有六七万人。
要知道在大唐控制兰州的时候,这里也就几万人,现在勐地增长到了十几万,一下就逼近土地承载的极限,人地矛盾愈发尖锐。
金城王氏等汉人家族觉得,兰州的地都是他们,这些沙陀和羌人是下山来给他们当佃户的,现在竟然想要谋夺他们的土地,还胡乱到处垦荒,简直罪无可赦。
沙陀人和羌人则认为,唐人占了好田土不说,还不许他们开荒,这是要把他们赶回山上去等死,是以双方的矛盾在几年时间内,就迅速升级。
一番争吵,自然毫无结果,本来李氏族长还是想要大家商量一下,如何应对凉州张昭的威胁?结果就差没在兰州刺史衙门中打起来了。
回到家中,王廷翰长叹一声,身上环锁铠都来不及卸下,就找到父亲王宗恒说道。
“大人须要做出决断了,某观今日众胡皆有拔刀之意,若不是顾忌孩儿和四弟等十余人皆甲胃在身,恐怕他们就打杀上来了。
听闻凉州张司空有甲士数千,还是菩萨法王转世,大家都是唐儿,何不投靠?”
王宗恒重重坐到胡床上,喉咙里呼哧呼哧勐地抽了好几口气,随后身形又慢慢委顿了下去。
“我儿所说,某如何不知,可正是张司空有甲士数千,某才不敢投靠。
彼假使武力不张,尚有我等容身之处,可如今他甲士数千,缺的不是勇士,而是养这些甲士的财货。
我王家除了财货,有甚可入张司空之眼?
不投靠不过是舍些财货于那沙陀胡儿,投靠的话,王家这十几万亩田地,拿什么保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