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剩下的这些土地,就在历年战乱以及凉州汉人大量逃亡瓜州沙之后全部荒废了。
这些真正会种地的汉民一走,幸存的汉人沦为嗢末,自然也就没了钻研种地的愿望。
还种地干什么?等着要收货了就被抢吗?还不如练练枪棒去抢别人的粮食。
在这种风气的驱使下,种地很快变成了一种必然亏损和被人看不起的营生。
随之而来的,就是耕种技术很快失去了传递,水利设施完全消失,整个地区的生产力飞速倒退。
而唯一还会种点地的凉州汉人苦心经营的富庶之地,就成了嗢末六部眼馋的好东西。
“唉!民生多艰啊!真不知道原本凉州城内的官人门是怎么睡得着的?”
张昭转过身,对着身边的沉念般、折逋嘉施以及郭天策叹息道。
“原本某准备,即刻就要抽调军队在这个冬日打垮甘州回鹘,可是如今看来,凉州民生何其艰难,某还是先为此地的二十万生民,找到一条活命之路再说吧!
郭参军你立刻与仓曹参军朱清泉盘算库存,统计一下我们现在目前还剩多少钱粮?
粮食如果不够,就花钱去兰州,去灵州,甚至可以去甘州回鹘的地盘上购买。
“某观军使,实是满天神佛不忍我六部生民如此受苦,特意让军使为法王菩萨下凡来拯救我等的。
阳妃谷沉家,某沉念般愿听军使调遣,军使要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那好!”张昭借着沉念般这句话大声赞叹道:“我欲将你们沉家以及所属丁口,调往凉州以西之番禾县以及交城守捉和大斗军城所在。
此处靠近焉支山,往西几十里就是甘州重镇删丹,删丹再过几十里,就是甘州城所在。
你回去和你父亲商量一下,看看沉家愿意承担此重任吗?
至于阳妃谷的土地,你们也可留下几百户继续在此耕种放牧,属于你父子的土地,租税照样属于你们。”
沉念般沉默了一会儿,随后重重把手一叉,“军使连百万贯的家财都可以拿得出来,我们沉家做出一点小小的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不必与父亲商议了,父亲来时已经吩咐过我,只要是军史下达的命令,无需跟他商议,在下就可以应承下来。”
沉念般知道,既然他们沉家是第一个上了张昭贼船的人,那就万万不可再做虎头蛇尾之事,下定决心要追随,那就拿出追随者的样子来。
而且这也并不是什么坏事,番禾县与交城守捉,大斗军所在,虽然目前看起来颇为荒芜,但只要凉州州衙门拨钱拨人休整,数年之间就可恢复昔日兴盛了。
张昭满意的点了点头,阳妃谷沉家一直是六部中的聪明人,而对于这种聪明人,他肯定是要大加奖赏的。
所以,张昭立刻拉着沉念般的手说道:“等朝廷任命为留后的诏书到达,我就即刻任命你父亲为河西节度衙门营田副使兼番禾县县令!”
折逋嘉施眼睛咕噜噜转了转,他当然也是聪明人,不聪明的话,十几年后怎么可能统合嗢末六部呢?
现在看见沉家虽然要从阳妃谷移走,短期看是吃亏了,但长远看来简直赚麻了,张昭也不像是要卸磨杀驴,顿时他也就放心下来。
而且洪源谷部虽然比起阳妃谷部要富庶的多,但这并不是他折逋家一家的呀!他们在洪源谷部的控制力还不如沉家在阳妃谷部。
沉家是以一个家族为纽带聚合起来的,而他们实际上是掺杂了吐谷浑、羌人等等一些小部落的部族联盟。
与其让部族中其他聪明人‘卖’给张昭,还不如他拿来当进身之阶呢。
是以折逋嘉施把双手一拱,向着张昭说道:“军史不可厚此薄彼哦!我折逋家也愿意为军使效力!”
聪明!张昭的心里叹了一声,于是指着北方对着折逋嘉施说道:“自凉州往北有休屠城,休屠城再往北就是明威戍堡,即是当日尔等去迎接我的地方。
马城河从明威戍堡穿过,其左右虽然有一些沙地,但河谷地带还是相当富庶的。
至于马城河汇入的白亭海与休屠泽,更是原大唐白亭守捉所在,碧波千晴,绿草悠然,亦可放牧亦可耕种。
不如折逋首领就带领洪源谷部迁移至明威戍堡至白亭守捉一带,某欲在此设民勤县,届时也任命汝为河西节度衙门推官兼民勤县令。”
折逋嘉施大喜,“如此某就在此拜谢军使大恩了!”
他知道自己主动出头的这一下,果然是赚翻了!
马城河水量充沛,白亭守捉还有休屠泽的富庶,他也早是听过的,只是缺少开发,此番能得到民勤县县令之职,远比他困守在洪源谷部要好得多。
张昭也基本放下心来了,原本的嗢末六部之中,汉人以沉家为首,其余各部族以折逋家为首,是以只要这两家答应配合,其余人等就必须得配合。
张昭准备只让西营河赵镇将家和杂木河的竹卢嗢末留守姑臧南山六谷部的地盘,其余人等都要迁移出去屯田戍守。
这也是张昭彻底消灭嗢末六部这个曾经存在的政治实体最好机会。
既然六谷部的人口都迁移出去,那六谷部这个称号,也就会随着时间的风沙,完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