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几十年啊!郑令公一直活到了庚申年,享年八十有七才去世,那时候好像听东来的行商说,大唐乃是会昌初年。
我们祖辈在会昌初年的前一年才丢了龟兹的控制权,距今也不过就是九十余不足一百年。
及至在龟兹待不下去迁到疏勒,尚不足六十年。”郑通以为张昭没算清楚,所以还特意给他算了一遍。
不对!时间不对!张昭轻轻敲了敲脑袋,示意张忠把黄历给他拿来。
会昌,庚申年,张昭一个个的找去,确实庚申年就是唐武宗会昌元年,但这就不对了啊!张昭掰着手指开始细细盘算。
他现在不知道具体的公元,但他记得后唐明宗李嗣源是930前后登上帝位的。
假设长兴二年是931年的话,那么九十年前就是840年左右,而龟兹不是在808年左右就陷落了吗?
“郑兄弟的意思,是说你们祖先固守的龟兹被吐蕃攻破的时间,是在庚申年,也就是会昌元年左右,可我怎么听说,龟兹陷落,是在元和三年,也就是戊子年呢?”
这太奇怪了,难道后世的记述有误,张昭拿着黄历走到了四人面前轻声说道。
“确如二郎君所料,此条令一出,跑的人反而更多了,最后留在龟兹的人,已经只有八千余!”郑通苦笑一声。
“本来就是这八千余人咱们也还能过得下去,因为愿意走的都走了,留下来的都是真正唐儿。
我们兴修水利、兴办学堂、编户齐民、全民皆兵,日子还好过了些,可是,老天爷就是不让我们安慰啊!”
“是回鹘人乱起来了吗?”张昭长长叹了一口,这时候应该是回鹘汗国崩溃的开始。
黠戛斯人、葛逻禄人以及拔悉密人等联合起来开始不断挑战回鹘人,回鹘汗国最终在黠戛斯人和大唐的两面打击下崩溃。
此时的安西余部应该是依附于回鹘人的,回鹘汗国崩溃,他们自然也好过不了。
“是啊!好不容易过了十几年太平日子,安西又开始乱了,黠戛斯人、葛逻禄人、拔悉密人,以及回鹘人互相攻杀。
咱们只有几千人,虽然能打仗的丁壮有数千,但不像胡儿们可以四处游牧,败了也有地方跑,咱们只能守着龟兹挨打,人越打越少。
庚申年回鹘人彻底崩溃后,我们也只能取消了安西军的称号。
能撑这么多年,其实也是回鹘人一直在支持的缘故,回鹘汗国没了,咱们要是还顶着安西军的名号,一定会被攻打的。
不过取消安西军名号后,人心更散,咱们硬着头皮又坚持了七八年,然后郭家当家的郭大郎出卖了咱们,龟兹...龟兹就没了!”
张昭心里升起一阵阵的不舒服,他实在不愿意听到郑通的这番话。
铁血郡王郭昕公何等英雄!他率孤军为大唐守护西域一辈子,最后安西军的结局竟然被他的子孙出卖!老天为了要这么玩弄这些忠臣义士?
“这不可能!”阎晋双眼一瞪,他满面通红的轰然起身,“郭郡王何样人?那是顶天立地的大豪杰,他的子孙怎么会出卖安西军?”
“我们也不愿意相信啊!可事实就是如此!”李七郎长叹一声,接着郑通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当时龟兹城已经要守不住了,大家正在打算囤积物资以备不时之需的时候,从西州回来的郭大郎突然带回来了一个消息。
他说大唐已经复兴了,朝廷还记得我们,派了一个什么天使兼伊西节度使来,郭大郎让大家整顿军马,一起去西州也就是高昌迎接天使。
当时大家都很兴奋,凑了两千兵马往西州而去,想着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朝廷终于来人了,可是还没走到西州,我们就被胡骑截住袭击。
两千人去,逃回来的不到一半,郭大郎也不见了踪迹,紧接着连龟兹都被包围,咱们血战一场,暂时打退了上万胡儿,但龟兹实在坚守不下去了。
那时候喀喇汗人还未改信天方教,疏勒又离于阗近,还有大云寺在,咱们就慢慢迁徙到了疏勒居住。
后来到了疏勒,大家就觉得蹊跷,怎么那些胡骑那么准确的正好在路上堵住我们?定然是有人透露了消息。
于是有人开始说郭大郎出卖了我们,几家人为此大吵了几架,还差点动起武来,郭家于是就慢慢与我们疏远,后来听说他们搬回了龟兹一带。”
张昭回头和张忠、阴鹞子等人对望了一眼,几人的眼中都冒出了仇恨的火光,安西军后裔这次被伏击确实很蹊跷。
“李七郎,你能否确切说说,郭大郎说有朝廷新任伊西节度使到来是哪一年?某怀疑,或许并不是郭大郎出卖了安西军!”张昭深吸了一口气,阴沉的说道。
李七郎诧异的看了张昭一眼,想了一下说道:“按我阿公的说法,应该是在我们去安西军称号后的二十七年!”
“啊!仆固俊!你这个畜牲!”张昭只觉得脑袋好像被天雷轰击了一下似的,极度的愤怒让他全身都开始发烫,他猛地将面前的案几掀翻在地。
“仆固俊该死!老子要杀光你的子孙!”chapte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