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元青提起柳家也生气,冷哼了一声道:“区区六品官,仗着外戚和皇后娘娘的关系,就以为自己在京城是个人物了,可以呼风唤雨了。还把个独女惯成那个样子,简直是个笑话。
怕是京里的人也把他们看成个笑话,平日里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吹一吹捧一捧,实际上没一个真正能看得上他们的。毕竟无论到了什么年月,官品才是摆在第一位的。
那柳夫人的娘家再如何,也不过是伯爵位,不算什么。”
锣声响了,戏就要开场。
姚轩念念叨叨地说魂魄过来也不能坐一坐,站着听戏算什么呀?顾清池跟南星河最后一次同台了,他真想好好看看这二人的戏。
慕元青提醒他:“你第一次回来的时候,何止是看到,不是都亲身感受到了么!
不如你谈谈跟顾清池一起唱戏的感想?”
姚轩还真的仔细回想了,半晌摇摇头道:“不好言说,不好言说。”
戏开唱了,唱的是一出离别的戏码。
从南星河的出场开始,下面就有眼窝子浅的人开始抹眼泪。
但是没人笑话她们,因为就算那些没抹眼泪的人,也觉得今日的戏码过于悲伤了。
那种悲伤的情绪笼罩了整个戏园子,就连慕元青三人都被带入进去,真切地感受到了那种明明相爱,却不得不分开的难过。
有人看到一半的时候忍不住了,大喊一声:“顾老板能不能不娶柳云梦?她到底哪里好?值得你放弃唱戏也要娶她?”
有人起了个头,就有更多的人发出同样的声音。
一时间,戏园子里全是质问顾清池为何要娶柳云梦的。
可是顾清池能怎么答呢?他总不能说是柳云梦一天杀一个清音班的人,活生生逼得他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
但他更不能违心地说是因为他跟柳云梦两心相悦,所以才要成婚。
两相为难,只能站在戏台上什么都说不出来。
戏停了,鼓锣声却没停。
清音班的人都知道他的为难,便卖力地敲奏,想以此替顾清池解围。
渐渐地,台下的人也猜到些事情的原委了,甚至有人说了句:“听说清音班一连办了几天丧事,最近几日每天都有人死。”
“是啊!今早我还看到清音班的人抬着一具棺木出了城。”
“是柳云梦逼你的吗?顾清池,你说话。”
“对!你告诉我们,是不是柳云梦逼你的?”
顾清池没答,倒是南星河问了句:“说了能如何?在场诸位,谁能替我们做主?”
这话一出,下面的人就谁都不吱声了。
谁能替他们做主呢?
谁都不能。
他们只不过在这戏园子里逞一时口舌之快,或许他们对上柳家时,也能保持现在这种不待见,也能跟柳家呛白几句。
但要说真正替一个戏子出头,替一个戏班子出头,谁都不愿意。
再看不上柳家,那也是六品官邸。
再喜欢顾清池跟南星河,那也只是两个戏子罢了。
谁会为戏子出头啊!
那不是傻子么!
南星河看着这些闭了嘴的人,面上泛起一丝冷笑。
但是无所谓,这是他一早就知道的答案。
他知道,顾清池也知道。
所以他们谁都没打算去求人,所有事只由他二人一并扛了,是福是祸都是他们自己的事。
戏又继续唱了起来,下面叹气声连连,但也没有人再提柳家,更没人再提什么以后就看不到顾老板跟南老板的戏了这样的话。
既不能替人家出头,再说那些又有什么意思呢?
终于,戏唱完了。
所有人都默默地往戏台上放了一些东西。
有戏班的人小声说:“这一场比平时收到的打赏要多好几倍。”
慕元青明白人们的心思,既然以后听不到了,那这就是最后一次。
算是跟台上二人道个别,也算是为自己不能站出来替他们做主的懦弱出点血。
二人在京城唱了许多年,从少年唱到成年,许多夫人们都是看着他们长大的,很多小姐们都是跟着二人一起长大的。
不能替他们做主,总也有一份情意在。
顾清池跟南星河默默地揖礼,向众人表示感谢,终于送走了所有人。
戏园子安静下来,很长时间都没有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