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长的折磨后,他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也终于再次重逢。这时,他是真的想好好过日子。太宗爷五征漠北都解决不了的蒙元残余,在他这一朝被解决了。经过战争的锤炼和后期的分肥,他有了一支忠心耿耿的武将集团。在他看来,他已经可以弃权术,回正道,高枕无忧了。
可阿越的话和此起彼伏的农民起义,又一次戳破他的幻想。心腹大患虽然解除,可内忧犹在。有时,比敌人更凶险的是所谓的自己人。他们像吸血虫一样,压榨底层,还甩锅给上层。阿越既不能容忍这批人,更不能容忍养出这批人的制度,而他……也一样。他又一次做出了选择。“为云为雨徒虚语,倾国倾城不在人。”“微波有恨终归海,明月无情却上天。”这就是他们的宿命。
在他们的努力下,继文武平衡之后,他们又达成了上下平衡,收支平衡。他们有了新的选官制度、新的监察制度、新的宗藩条例、新的开源之道。上层可以满足,而下层可以活命。在科举改制碰壁之后,他就意识到,应该缓一缓。可她不愿意,因为他们之间的感情争执,因为身份暴露的危机,她失去了冷静,乱了阵脚,她要更进一步,压实随事考成。
一直埋在水下的分歧终于显露出来。他当然不能再和她同向而行,她只看到了她想要什么,却忘记了她依托的是什么。是她教会他,不能强权压人,可这时她却忘记了这点。而对他而言,风险必须与收益对等,惠民只能是副产品。他正是因为太了解她,才知道什么该信她,什么时候不该信她。
内外交困下,她最大的秘密暴露了。太液池上初见时,要是谁能告诉他,他会像傻子一样,被眼前这个人耍整整十六年,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可如今已是十六年后,骨中骨已成、肉中肉已连,早已拆不开、割不断了。在李越面前,他可以不傲慢,不奢侈,不生气,他可以像水一样包容她,慢慢教她退一步海阔天空。
可她又叫他大吃一惊。她看起来真正地站在他的立场上,又一次指出了他所谓的平衡,所谓的见好就收,只是自欺欺人。士农工商,早就不能各安其分,各个层次的人,在不断转化勾结,形成天下不稳的暗流。富者越富,贫者越贫,钱神当道,民风不复。要在变之上维持权柄的稳固,就必须逐步摈弃洪武爷那些“万世不易之法”,树立新的规则。
他其实有所察觉,宗藩勾结盐商,官员把持海关,民间靡费成风……这一切的一切都证明,她所述的无误。而他因她陷入的困境,又给了他一个必须试试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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