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钰翻身而起,怅然若失看着窗外泛白的天空。
作为方晟的儿子,白钰并非卫道士式传统思想,在大学学习恋爱两不误——是的,他在蓝依面前撒谎了。
怎么可能仅仅手拉手呢?又不是幼儿园玩过家家游戏。
本科阶段有位初恋女友,毕业后随家人去了加拿大感情无疾而终;读研期间与位理工女硕士处了一年多,也因为毕业各奔东西,感情终究经不起距离考验烟消云散。
与两位女孩之间该发生的都发生过了,这在大学校园并不新鲜,相反如果始终保持手拉手才是新闻。
进钟直机关工作后,白家不时催促他与那位“预订女友”见面,私底下承蒙同事朋友好意也相过几次亲,不知为何总是找不到感觉——象今晚这样朦胧而清澈,暧昧而纯洁的感觉。
在感情问题上白钰宁缺勿滥,然而大水漫堤,溢满自流,身体始终是诚实的。
吃早饭时听到好消息,经过一天两夜紧张抢修,山道已恢复通车,当下与蓝依会合返程。
即便两人在车里,她仍然习惯性戴着墨镜口罩,一路无话,那股似兰似麝的香气却比来时浓了些。
白钰分析香气与她情绪有关,心情越好香气越浓,昨晚两人依偎在一起时应该达到峰值。
到了乡里,蓝依似乎不愿在乡府楼前露面,将车远远停到偏僻的巷里。白钰却没挪身,反而紧紧闭上眼。
“流氓……”
她佯嗔道,冰凉温婉的香唇在他左侧耳垂轻轻碰了一下。
路过党政办时打了下招呼再回办公室,尤德山却一路跟了进来,迫不及待道:
“白乡长,那叠发票不能再拖赶紧签给我,简书记已催过好几次了!”
白钰从抽屉里取出发票,道:“还是有问题啊,尤主任……”
尤德山脸上掩饰不住怒意,道:“上次你说直接跟简书记沟通的,我记得没错吧?有没有问题你们领导们商量,别把我夹在中间!”
白钰恍若未闻,抽出两张道:“我到网上查了一下,这两张是假发票!”
“假……”
“这张也有问题,五箱经典款商林醇****元,不对吧尤主任!乡里随便哪家超市商店询的价都是***元一瓶,五箱**瓶就是****元,批发价应该更便宜些,是不是这个理?”
看了眼尤德山瞠目结舌的模样,白钰续道,“还有这两张,发票没问题,不过企业信用信息查询平台里显示开票方公司一年前就注销了,注销的企业怎么能开具发票?公章或发票管理环节出了岔子吧,尤主任?”
不待白钰继续说,尤德山越过桌子一把从他手里抽出那叠发票,道:“我去看看……我去看看……”
说罢狼狈不堪地离开。
白钰脸上并无胜利的喜悦,相反忧色重重,他心里很清楚,一场预料中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反复推敲将近二十分钟,他拿起电话拨通后道:“包主任,我是小白,有个情况向您汇报一下……”
下点四点半,尤德山突然通知:按简书记要求立即召开党委会!
——根据白钰对方晟仕途经历的研究,不预先安排而频频临时通知开会,是一把手不容置疑权威的的体现,也牢牢掌握事态进程的主动权。
无庸质疑,简刚这招冲自己来的,拒签发票触动了他最根本的利益,以及说一不二的霸道。
有点紧张。
白钰静*了两分钟,出门前喝掉大半杯茶压住心头不安。
很巧所有党委委员都在——也不算巧,简刚虽然盛怒却懂得把握时机,不可能仓促行事。
从这一点看简刚固然强横,却非通常意义上的一介莽夫,懂得官场最基本的策略和权斗争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