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阿玛。”大阿哥毕恭毕敬道,“八弟生母不显,能于两年前与四、五、七等三位阿哥一同封为贝勒,已是皇阿玛厚爱恩典。如今几位兄长尚无更进一步,获封郡王的可能,八弟自不能越过出身更贵重的哥哥们去,让皇阿玛为难。”
“依儿子愚见,八弟亦不缺金银外物添彩,自出宫建府办差后,心中最为牵挂的便是独居后宫的生母——皇阿玛不妨推恩给八弟生母卫贵人,就当全了八弟的赤诚仁孝之心。”
八阿哥生母卫氏,本是辛者库奴才,出身低贱。偶得机缘,诞下龙裔,但并不受宠,熬了许多年才只得了个贵人位份。
卫氏多年来一直安置在大阿哥生母惠妃娘娘的偏殿里,八阿哥幼时,也是由惠妃养育,与大阿哥长在一处。
大阿哥情真意切,把来前打好的腹稿流利道罢,却一直没等到皇帝的答复。心中忐忑不已,微不可察抬眼往上首小觑,斟酌再问,“皇阿玛意下如何?”
皇帝摩挲着左手上九龙玉扳指,喜怒并不形于色,心中却沟壑清明。
大阿哥这出,分明是借替八阿哥母子求恩典的为由,巴巴给他送梯子来了。免得他被那道懿旨架住,面上无光下不来台。
索性以恩赏八阿哥,推恩其生母为由,给他寻个找回颜面的由头。
皇帝沉沉往大阿哥身上落了一眼,不咸不淡做声,“传旨,册庶妃瓜尔佳氏为和嫔;册庶妃卫氏为良嫔;册庶妃伊尔根觉罗氏为春贵人。”
伊尔根觉罗氏正是小张夫人被偷梁换柱成春常在后的姓氏。
皇帝紧随那道代表退让的懿旨之后,选在这风间浪口上大张旗鼓册封她,就是要让朝臣,让整个天下都知道——君王,从不任人摆布。
大阿哥此行目的轻易达成,成功向皇帝卖了个好,告退离开清溪书屋时,步履生风,一派龙章凤姿的好气象。
殊不知,皇帝一直凝着他威武的背影,直到消失,目色深邃。
御前总管太监梁九功见状,悄无声息泡了盏六安瓜片呈上。
“梁九功。”皇帝平静问道,“你说大阿哥这招棋下得如何。”
梁九功一惊,想起皇帝在册卫氏为良嫔之前,还册了瓜尔佳氏为和嫔,心中隐约对皇帝的真切态度有数,遂只眼观鼻鼻观心赔笑道,“奴才愚钝,只看得出大阿哥心系君父,疼爱手足。”旁的半句不肯多说。
“油滑奴才。”皇帝毫无征兆变脸,倏然抓起温热的杯盏重重往地上一摔,怒不可遏,“朕让他自幼习勇武道,十三岁从征战场,此后任命前锋,随御驾亲征,参赞军机,累积军功无数,直至封王。如今他将近而立,却越发活糊涂了。堂堂七尺男儿,眼皮子竟落回到了内闱之事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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