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不喜欢给他肉身的那个人,觉得他太懦弱、太颓丧了,有着流着紫血的身体、玉质的伴生物、满满一本子的魂术却甘心隐居山林,布衣蔬食。自从自己的魂魄转换到这个身体之中,他就产生了这种想法 :如果让自己做“云飞”的话,肯定会更强大、更出色,肯定会掀起一片天,搅起一阵波澜!
但是听到这“初心”二字,他不禁又隐隐的羡慕起那人来,他本是那般懦弱,但却能为了应莲而矢志不渝,他明确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为了想要的东西,勇敢的去赴汤蹈火,哪怕九死一生。
自己……也能那样的坚定吗?
自己……也能找到一个,能够为其坚定的事、值得为之坚定的人吗?
最后剩下的几根尖刺,在残喘的那几秒钟,还拼命的吸取着叶未央的血液与神力。它供养着花儿,渴望看到绽放,也太怕等不到那一刻。
云飞终于默不作声的叹了口气,不再驱逐寄生物的藤蔓。他放松玉灵芝,抬头看了一眼叶未央,又扭头看了一眼温飞卿。
“按你们的说法,要怎么做吧?”
夕颜,牵牛之美名也。牵牛朝生暮死,古人念其弹指一挥间,故命之为“夕颜”。夕颜万种,形态不齐,红为喜,紫为愁;黄为乐,青为忧。曾有人叹云:“夏虫一何愚,不能语之冰;断红一何哀,偏爱水薄情。杜蘅一何芳,终盈他人袖;夕颜一何短,不知春与秋。”
叶未央像一滩烂泥般倒在床上,温飞卿赶紧心虚的围上去,嘘寒问暖,端茶送水。云飞席地而坐,安静的调理一下经脉。虽然玉灵芝是他的伴生物,但是运转起来还是需要精力的,过度的消耗,让他身心俱疲。
那毕竟只是伴生,不是身体中的“土著人”。玉灵芝一旦感觉到消耗,就会反过来向他的身体索要养分。用血肉滋养,用神力灌溉,这样的“自私”给云飞带来双倍的负担。
他甚至想,如果今后真的在实战中碰到这种情况,自己处于疲劳期,本就是下风,玉灵芝又在此时疯狂的索要……他不知道会出现怎样的结果。
但是他不想表现出来,特别是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疲惫。须臾,他站起身来,强打起精神:
“他怎么样了?”
叶未央此时的意识还不算清醒,他可能是在调理身体与寄生物的关系。温飞卿简单的敷衍一下,大致说的是一切平稳,不要担心。
云飞刚才小心的斩断了藤蔓,只留一朵花和一根棘刺。荆棘插在心脏中不曾拔出,夕颜花的营养也完全来自那里。于是他就一点点的看着那朵花,缓缓的张开了花瓣。
这朵牵牛跟他从前看过的不同。国都的富饶举世无双,重瓣的牵牛他见过,但却从未见过这样妖娆的。此时叶未央也很尴尬,他一个大男人,看着自己的心上一点点开出一朵妖艳的大花,胸口的皮肤都被染上了红粉色——说是“吹弹可破”一点都不过分,他更宁愿晕过去。
“寄生毕竟不像伴生,不可控性太大了,我怕最终会有反噬的危险。”云飞单手揉了揉太阳穴,沉声说道。“当然,这话说的也没什么用了。”
温飞卿羞愧的看着他:“云大哥,我想过了。要是叶未央今后因此而出了事,我愿意……照顾他下半生。”
云飞挥了挥手,淡淡说道:“要是真的出了事,那他大约就没有下半生了。”
温飞卿低下头。“是我太莽撞了……但我也就当时那么一说,没想到他后来真的拿着夕颜找到了我。当时我被吓了一跳,但是……我想也没什么不,不妥,反正他想寄生,我想……看看结果……”她的声音越说越小,随后完全将话含在嘴里。
云飞下意识的咬了咬嘴唇。“他是有执念的。他因为团长决心前往未名教,但是正如你说的,身份,实力的差距,太难弥补了。”云飞忽然停下来,盯住了温飞卿。“你记住这个人:叶阑。等到了未名教,你可以暗中查一查他的事情,不过不要轻举妄动,一旦涉及到外教,便立刻终止,听到了吗!”
他用手指在温飞卿的掌心写下这名字。“你若是觉得亏欠于他,这个人,是你能帮他的最好方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