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本事的,随意;没本事的,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就算丢了命,也得怪自己技不如人,却还敢到别人的地盘上撒野。
这样的江湖规矩,这样的入乡随俗……
段崇握着她的肩头,手下还在安抚,可是眼眸却凝上了冰,一时寒得彻骨。她看得有些怯了,唤了段崇一声。
段崇一下回过神来,对她说:“你先回去休息。”
他扶着傅成璧上楼,临分别前,傅成璧还是鼓起勇气扯住了他的衣袖。
“你想做甚么就去做,不用顾忌我。我就在这里等你,哪儿都不去。”
段崇怔上片刻,继而点头道:“好。”
段崇下楼,令人在正堂中集合。恰在此时,驿馆外渐近一阵儿马蹄声,翻身下来的人是个清瘦的公子,眼睛很亮,喜好来回打量观察,像是狼犬一样灵。
他一眼就看见段崇,一步飞上去正想着偷袭一记,谁料段崇的出剑速度还是那么快。“铮”地一声,竟是亮出了剑锋,准且快地架到他的脖子上。
他吓得侧身一缩,才保住了这颗脑袋,百般疑惑地看向段崇的神容,才发现他浑身皆是杀意和戾气。
很多年了,他已经很多年都没见到能够让骄霜剑出鞘的段崇了。
段崇看清来者,蹙了下眉,将骄霜剑收回鞘中,“百晓生?”
百晓生嘻嘻咧开笑容,“段哥,这是怎的,发这么大火?给小弟知会一声,啥事我给你去办了!”
段崇沉声道:“你来得正好。”
见他转身进正堂,百晓生搓了搓鼻尖,揣着袖子习惯性地左右打量一圈,才紧紧跟了上去。
这几日派去打探鹤州各帮派底细的官兵有了回信,将大月门的情况大致跟段崇汇报了一遍。百晓生在旁边听着直笑,笑得那些官兵都恼了,“不是,你笑甚么!?”
“笑你们。打探了两天就打探了这么些消息?”百晓生吸着鼻子,对段崇说,“段哥,你的信鹰子呢?”
“还在路上。”
百晓生说:“行了,您也别指望这朝廷的人办事,要趟江湖水,结果连鞋都没湿着,还以为自己真摸到鱼了呢。我百晓生来西三郡拜见您一趟,当然不会空着手。”
百晓生往怀里一掏,展出一叠纸来。他一张一张地铺到段崇面前,“鹤州这一块,能有摸头的就大月门和抚鼎山庄。大月门……”他翻了翻,抽出来鹤州郡的全貌图,搁在最上头,又道,“大月门之前也是靠卖鲤鱼牌过活的,不过朝廷查得严了之后,鲤鱼牌不能卖了,他们就改做赌坊、钱庄、妓院。”
一张鹤州城的地图上,用朱笔勾勒出了几个点。
“来钱最快的是钱庄。西三郡嘛,来来往往的都是生意,商人大都是借钱买货、出货还钱,拆拆补补的,所以大月门的咽喉就在这四家天宝钱庄。”
段崇问:“赌坊呢?”
“赌坊这地方就没有白过的,一查账那都是问题。”
段崇勾了勾唇,“那就等走了江湖规矩,再走朝廷规矩。”
百晓生惊疑地扬了扬细眉毛,“不是,你这不对劲啊,大月门犯了甚么事,要让你赶尽杀绝了?”
段崇没有回答,转而问道:“你是一个人来西三郡的?”
“你需要人手?”百晓生悟到他话中有话。
段崇点头道:“葛承志可能有问题,要从府衙调兵怕是会打草惊蛇。我的人现在还在赶来的路上,一时半会儿应当到不了西三郡。”
百晓生蹲在椅子上,一脸纳闷地看向段崇:“你这亮出惊雷弓,往天上放一个千里箭,天下所有的江湖侠士都得听你号令。现在你问我借人使?”
“惊雷弓已经教师父亲手封在乾正台,我以前不会用,以后也不会。”段崇郑重其事地回答他。
百晓生苦恼地挠了挠脑袋,“齐老前辈顽固,你也跟他学来。惊雷弓是上任盟主传给你的信物,要不是你非得去朝廷当个破官儿……”
惊雷弓一出,可以号令天下豪杰。可齐禅总觉得有这么一个东西存在,对江湖武林都是大害,所以在惊雷弓传到段崇手上之后,齐禅就将惊雷弓封尘于乾正台,一直未出。
但百晓生知道段崇不喜听这个,摆摆手道:“行行行,不提这事儿。不过我的人打探消息还行,打仗却不行;你要借兵,不如跟聂大管家借;还有镇守雁门关的小侯爷傅谨之,他的兵都姓傅,都能信得过,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去说说。”
“不必。”
聂白崖和傅谨之,他当然是选择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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