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崇已许多年未伤过小病小灾的, 蓦地听傅成璧问这一句, 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陌生。
傅成璧温凉的手再抚贴上他的整片额头, 这才肯定地再道:“确实有些热。”
她将段崇搁在桌上药包拿来, 道:“正巧我离开大佛寺的时候, 请太医多开了几副防风寒的药, 许能有些效果。”
与她视线相接, 段崇呆愣着不知该说甚么。
傅成璧微急了些,“侬愣着做甚么?家里有药壶么?”
段崇反应片刻才晓得她是要煎药,连忙道:“我来。”
他送上来的手被傅成璧轻易地躲了过去, 她道:“你的手还伤着,让我来罢。”前世凡是李元钧的汤药都是由她经手的,煎药这种事对她来说并不困难。
她一说, 段崇就越发觉得肩上的伤口裂了开来。他生怕教傅成璧看出破绽, 再提起祁山的事,便没有再拒绝。
他只帮忙将煎药的小泥炉架起, 在一旁看着傅成璧用铁钳添了些桑柴。
桑柴烧起来不免有些呛人。段崇见她轻蹙起眉, 避着腾升的烟, 有些不忍, 上前想接过她手中的竹扇, “不然还是我来好了。”
傅成璧不着痕迹地推辞了一下,手下很快就将火升好, 把药罐子坐上去,渐渐地, 升起的轻烟也压缓了。
见大功告成, 她脸上还有些轻盈盈的笑,对段崇扬了扬下巴:“怎么样?蛮好的罢?”
“还、还好。”他是没想到傅成璧还会做这些事,可是夸赞的话仍旧有些刻板。
傅成璧搬了个小椅子坐下,轻扇着火,漫不经心地说:“入六扇门后,段大人一直都很照顾我,如今也算是能还你一份恩情。”
“……”
原来只是不想有所歉疚?段崇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他没有应答,傅成璧也安静下来,托着腮,专心盯着药罐。段崇就半倚着门,专心盯着她发愣。
小椅子于傅成璧来说有些局促,她抱膝坐了片刻,又觉得不舒服,便半伸出一只脚。金粉似的阳光铺落在她的裙裾上,颜色愈发明艳,盛开在段崇这方青青古古、四四方方的院子里。
她的裙摆沾了些微的轻尘,裙下露出小小的鞋尖儿,随着她半哼出的小调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张合着。
段崇听得出是《庐州月》,在很早之前,就曾听人哼过,也是这样宛转清越。期间她好像有在问甚么话,可段崇却没听进去。
他忽然觉得从前二十多年的时光都酿在了一壶烈酒中,好似大醉一场、大梦一场,不像是真实的;现在也不像是真的,可时间却慢了下来,越来越慢,仿佛要耗尽他余生的所有时间才能凝在这一刻中。
这药开得轻简,又是武火烧煮,半个时辰也就熬好了。
段崇见她站起来走到他跟前儿了,才晃过神来。他赶忙移开眼睛,又不着痕迹地移回来,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失落,好到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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