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钧是个聪明人。
“千机门的规矩?”
这就大抵不用谈他们各自的下场了,绝非甚么成王败寇,而是你死我活。
千机门的规矩,十招之内定胜负,如若分不出个高低,则都按照败者处理,当局斩杀。有这么一条规矩放在前面,谁人都会在这十招内搏了命地杀掉对方。
但从前有鹰狩作为执刑者,现在却没了此人。
李元钧问:“如果超过了十招,又该如何算?”
段崇说:“算我输。”
李元钧嗤笑一声,冷讥道:“段崇,你还真是狂妄。……且上了这高台,再同朕讲千机门的规矩罢。”
一阵刺耳的铿锵铮鸣,于段崇面前迅速拉开一张无形的大网。若单九震是以尸首为偶设下了傀儡阵装神弄鬼,李元钧则直接省了尸体这一步,直接将数不胜数的兵刃悬于阵中,形成无处不锋芒的刀剑阵,能在须臾间将人的血肉之躯绞烂。
傅成璧再迫使自己摆出冷静的神情,见到刀剑阵张开的那一刻,仍不免倒吸一口冷气。
她乌睫微颤,有雪雾凝结于上。
段崇却并未有任何慌乱,反而是了然于胸地挑了挑眉峰,眼尾带笑,望向高台的李元钧,嘲道:“心胸狭隘,斤斤计较,你却还不如李言恪,何以能成一国之君?”
这话,唯独李元钧能够听得懂。
在千机门,他与段崇不分上下,却唯独有一次彻彻底底地输给了他,就是在破解傀儡阵的试炼中,李元钧晚了一刻从阵中脱身而出,而段崇却早已站回了单九震的身边。
鹰狩第一次对他厉声道:“你还不如一只鹰犬。”
李元钧执着于让段崇死在刀剑阵中,就是想一雪前耻。
段崇下马,身后追随的江湖人士紧跟了一步,教他抬手止住。
他缓缓抽出骄霜,目光不断在刀剑阵中流转,心中计算着甚么,待走近了第一根弦,翻刃轻轻一碰,果真是牵一线而动全阵,整个阵法开始运作。控制兵刃,要比控制傀儡容易,而且更加复杂,难能捉摸规律。
段崇循着空档,迈入阵法当中,身若惊鸿,脚下斗转星移,闪避着四面八方袭来的刀风剑雨。
“段崇——!”
傅成璧唇齿颤得说不出一句话,泪水扑簌而下,不断扯动的腕子已经教锁环勒得青紫一片,蔓延在雪白的小臂上,极其骇人。
“别……不值得的……不值得的……”
无论前生今世,都不值得。
——我都不认识你,可你为了我,连命都不要了……
——我愿意的。
他如何肯愿意?怎么会有人愿意呢?
她教眼泪模糊了视线,有些看不清雪雾中的身影,只怪血色刺眼,一蓬血点溅洒在惨白的薄雪上。她失声叫出来,战栗着连哭都没能哭出来,就两个苍白的唇哆嗦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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