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钧夜半退了烧, 转危为安。文宣帝或许是因大限将至, 淡看许多事, 难得对李元钧有了一分浅淡的眷顾。
李元钧醒来之后, 负着伤向文宣帝请罪, 并且主动请求一方封地, 了此残生。
文宣帝沉吟半晌, 徐徐说道:“恪儿年少,为人处世尚不成熟,李氏宗室需要一个能成事的人。衔凰, 好好养伤。”
拥戴李言恪的傅家和向家皆是忠臣世家,文宣帝奉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为圭臬,所以才将儿子交给他们。有了两家拥护, 言恪必能为皇。可他也不得不考虑, 李言恪为皇以后是否会像他当初一样受尽掣肘。
历代外戚专权的事屡见不鲜,而人在握有权力之后更是难持初心。朝中还需要一个人, 领李氏宗族与外戚抗衡, 李元钧或许会是最好的人选。
李元钧以一道刀伤化险为夷, 重新在京城站稳脚跟。往后诸日, 他在王府中养伤, 谢客不出。
这夜清朗,月明星稀。
向倚竹服侍李元钧睡下, 自己解了衣,坐在妆台前卸下首饰。
她静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听见销金帐中传出轻浅的呼吸声。李元钧回府后与平常无二, 对她和颜悦色、相敬如宾,向倚竹有时候会觉得那晚所听到的一切都不过是她的错觉。
伤病多日,李元钧俊眉星目间挥之不去的书卷气愈浓,向倚竹最初嫁给他时,第一印象就知他是个温文守礼的人,她从不觉得这样的人会喜欢上自己的外甥女……
可想到府上近来得宠的女孩子,每一张面孔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是的,王爷想到得到傅成璧,痴魔了一样心心念着。
与他夫妻多年,向倚竹渐渐了解李元钧一二,知他表面上温和,可不是个好说话的,有主见,也有手段,真想要甚么,定是志在必得。
向倚竹怕,怕王爷自毁长城,陷于儿女情长反倒伤了自己的清誉,受尽千夫所指;也怕傅成璧真成了他心尖儿上的人,那她还有扶正的机会么?傅成璧长着一张娇媚无匹的脸,身体年轻又新鲜……
除去傅成璧,是能断绝一切恐惧的唯一选择。
阴恻恻凉寒从她眼底漫起,凉透了指尖儿。向倚竹对着镜子当中的自己,极轻极轻地喃喃道:“没人天生是狠毒的,除非被逼到了绝境。”
不日,向倚竹唤了个亲信来。这人是向倚竹老家的远房旧亲,来京投靠在她的手下才混了口饭吃,忠心牢靠,办事又机灵又稳妥。
她托他去打听黑市所在,悬赏三千两,寻一名杀手办事。
黑市中不乏亡命之徒,他们要财,为了财可以连命都敢搏。三千两换一条命,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于是黑市中很快就有人接下了此单。
按照规矩,需得委托人与受委托人亲面,签下契约,由中介做证,这桩生意才算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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