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她的推测与事实相差不少,但能让吴钩陷入自我怀疑中,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傅成璧起身,令华英唤牢役进来将他重新押回牢房。
出了晦暗的牢室,日光如瀑,仰头见翡翠似的天,傅成璧不禁眯了眯眼。玉壶上前将纸伞撑上,问道:“可有甚么进展?”
傅成璧摇了摇头,甚么也没说,敛衽走下台阶。这厢华英也跟上来,对傅成璧说:“我刚刚架着吴钩,看他魂都丢了,手也凉了,脸色不大对劲儿。郡主,您看这需人看着么?”
傅成璧沉吟片刻,想来吴钩的确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早在抚州,从他那幅《晚照》的着墨上就能看出,色彩浓烈,工笔流畅大胆,当时李元钧曾收录过与之风格相似的画幅,评鉴“鸿儒之资,彰显无疑”……
傅成璧一蹙眉。
却不知当日李元钧所言“鸿儒之资”,可有一语双关之妙?其实真正指得是“鸿儒之姿”……?
且不深究此事。不过李元钧能看出此等画幅背后的鸿途大志,傅成璧自然能知晓吴钩是有几分抱负的。只是他太恨,也太恐惧了……对于他来说,那些痛苦的记忆只有从沈鸿儒身上发泄出来,才能彻底摆脱从前的噩梦……
可是他一直没有意会到,他的恨与彻底疯狂的恨不一样,他恨的根源在于他对沈鸿儒的敬爱。
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仍然能教沈鸿儒难以忘怀,以至于终身未娶,更将儿子沈克难幼时之物视若珍宝,足以见他们当年父子情深。
对于沈鸿儒来说如此,对于沈克难来说必定也是如此。
“郡主?”华英见她迟迟未答,再唤了一声。
傅成璧回神,想了想说:“如果吴钩背后真有人在指点,那人一定很怕吴钩供出甚么来。你再着意衙门将吴钩送到刑大狱中牢牢看管,一定不要出任何意外。”
“得令。”华英应声,即刻去办。
玉壶扶着傅成璧走出衙门,上了轿辇,细声问道:“郡主是回六扇门,还是要回府?”
许是方才在牢室中待久了,闻着**阴晦的味道,总让她隐隐不适,这会子喉咙直犯恶心。只是她想起来前几日七皇子托人带了信儿来,说这几日病了,想见姐姐。傅成璧从前答应过惠贵妃一定尽力照拂言恪,这会儿得了闲,自然应去宫中看望看望才是。
“去宫中。”
静妃娘娘所住的兰若堂左右偏殿都无人,李言恪发烫多日不退,静妃不放心,索性让他暂住在偏殿中,平日里也好照顾。傅成璧由宫人引着踏进来,见宫中芍药开得极好,香味清甜馨雅,过则沾衣,只是近殿时见正门摆了一樽大青鼎,当中焚烧着的沉香味道就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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