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达观真人也提到,是搜罗大量道经、汇集众多高人学问的结晶,不能简单视为史崇玄一人成就。如今回想,长青怀疑达观真人这是暗讽史崇玄侥幸得势,只知弄权作势,而非真有多高明的学问造诣。
见瑛君前辈微微颔首,长青言道:“我记得史崇玄当年与镇国公主过从甚密,被视为亲近党羽,有司将其捉拿后……被枭首于市了?”
史崇玄当年被视为道门魁首,法力高深固然不假,但指望孤身抗衡朝廷大势,还是未免痴心妄想。更别说当今皇帝陛下身边高手云集,史崇玄再厉害,同样双拳难敌四手。
“枭首是拿他的徒众假冒,用于震慑世人罢了。史崇玄当年为护镇国公主,一路血战到底,最后杀他之人……”瑛君直视长青,语气古井无波:“……是我。”
听闻此言,长青不禁变色,他很清楚瑛君前辈乃剑术通神的高人,却无法想象眼前这位不持剑器的少女剑仙,亲临杀伐时的模样。
“这么说来,史崇玄与镇国公主倒是、倒是……”长青一下子也无言以对,莫非这位昔日的道门魁首,真是什么痴情种子不成?
一念及此,长青又想到杜建章那等丑态,心里不由得一阵恶寒。
撇去这些无谓念想,长青环顾四周:“史崇玄虽死,但为何金仙公主舍弃此地?”
“金仙、玉真两位公主师事史崇玄,可到底是皇妹,而且牵涉不深,事后迁至别处,另造宫观安身。”瑛君前辈言道:“何况金仙公主只是偶尔来此稍作避暑,并非长居清修。这里空旷偌久,早已荒废。”
长青微微摇头,这处竹庐小院,加上温泉汤池,以及曾经存在的结界,足以让许多独身清修之辈心生艳羡。然而在金仙公主那种皇亲国戚看来,这里不过就是每年来小住几天的深山别业罢了,随意舍弃不会有半点惋惜。
可惜自己手边没有用来布置结界的丹玉法物,否则恢复此地结界,再拾掇一下花圃药畦,或许可以用来留住瑛君前辈,自己也方便前来讨教。
“你回去罢。”瑛君前辈直视长青,她的眼中虽含剑意,却不觉锋利逼人:“如有机会,我会再以箫声唤你。”
长青欲言又止,虽然只相处了短短一夜,但不知为何,自己感觉瑛君前辈十分亲切,不由得生出孺慕之情,希望能留在她身旁随侍,也不单纯是为了研习剑术。
可长青明白,瑛君前辈与自己深夜相见,如此曲折安排,定然不会准许他长留身旁。
“晚辈……告辞!”长青忽然想起慈祥温厚的达观真人,又想起临窗痴望的母亲,巨大的孤独感几乎要让自己窒息。双眼很不争气地生出泪意,长青强行忍下,深深一揖,然后转身快步离开。
长青远去之后,瑛君来到崖边,她并未目送长青,而是望向远处一株高大松树,一道昂藏身影站在树梢,月色之下,其人形容面目笼罩在黑翳之中,看不真切。
瑛君手抚洞箫,周遭山野氛围陷入一片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