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好衣裙,她重新打开灯,家里没有落地镜,她走出杂货铺外,穿过安静的马路,一直走了两百米,有家舞蹈培训机构,客厅有一面墙的镜子。
舞蹈培训机构已经关门了,巴珠站在门口,借着微弱的路灯,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样子。
淡蓝色的博拉裙很修身,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照镜子,好好看看自己,她觉得头发太乱,将头发尝试挽起来,看看整体效果。
她端详镜子里陌生的自己,一个干净,整洁,体面的巴珠。
喜悦,心动,开心慢慢灌满她的身体,她觉得自己好似忽然活过来了。
看着看着,忽然就哭了,她擦眼泪时才发现,自己满脸都是泪水。
什么时候流的,她不知道。
身后的国道上,偶尔会有货车经过,车灯一阵一阵地打过来,亮一下暗一下,不知第几辆货车经过时,镜子里,已经没有了巴珠。
翌日,天亮,巴珠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除了眉宇间多了一点点神采,她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做饭时,她背着孩子,哼起歌儿。
彭措从楼上下来,一边打哈欠一边撑懒腰,他简单洗漱完,便开始坐在门口嗑瓜子,他听见身后的歌声,回头看了一眼巴珠,似乎是觉得她哪里不太一样,但又说不出来。
……
上午十点,冷青被敲门声惊醒,她去开门,看见阿信一脸急色站在门口。
冷青打着哈欠:“大清早的,你干嘛?”
阿信:“巴珠出事了。”
两人风风火火赶去杂货铺,隔得很远看见彭措又在发疯,他站在二楼,将巴珠的东西往楼下扔,梳子、发夹、衣服……
衣服一件件散落在地上,其中还有女士内衣和内裤,吸引了不少男人看热闹。
“你个烂货,你给我滚……老子把你当宝,你就这么对我!!!我彭措是整个新都桥的笑话。你给我滚,烂女人,不要脏了老子的房子……”
一开始巴珠还顾忌颜面,去将那些内衣内裤捡起来,用塑料袋装好,免得被周围邻里看热闹,可后来,忽然就觉得疲惫,干脆坐在地上,等着他结束。
冷青和阿信赶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幅景象。
冷青看着坐在衣服中间,好似已经麻木的巴珠,又看看四周邻里男人们各异的目光,吼道:“看什么看,自家死了人了?这么喜欢看?”
一个男人捡起脚边的黑色文胸,肩带已经起球泛白,正要藏起来,一抬头,发现冷青不知何时站在他面前。
“干嘛,还想拿回家藏起来,你没老婆啊?你老婆不穿内衣啊?神经病!”
说着,一把从他手里夺过巴珠的内衣。
阿信去附近的烟酒商铺借了个纸箱,回来帮巴珠将地上的杂物收进纸箱里,一边朝着彭措喊话:“你大早上的,发什么疯?”
彭措不复昨天的热络,看见阿信红了眼睛,恶狠狠地指着他:“就是你!你跟巴珠你们两搞破鞋!”
说罢,又对冷青说:“冷老板,你被这个小白脸骗了!他是不是说那个小哑巴是他学生?”
冷青抱着双臂,想看他又要作什么妖:“是啊。”
彭措忽然就哭起来:“他骗你的!桑杰是他儿子!是他和巴珠的儿子!”
阿信:“……”
巴珠直接背过身去,不想多看彭措一眼。
冷青问:“凭你的智商,能发现这么大的秘密,真是难为你了。你怎么发现的?”
彭措一边哭,一边拿出一张照片,是巴珠抱着婴儿时期的桑杰,在桃花下的合影,照片背面写了桑杰的出生日期。
还有一行藏语,妈妈爱你,永远爱你。
落款是巴珠的名字。
“那个小哑巴就是她的儿子!我说那孩子怎么一看见她就抱着她的腿不走了!我跟她在一起这么多年,一直被她蒙在鼓里,她从来没说过她还有个儿子!!!还是个哑巴!”
“这还是我知道的,我不知道的,还有多少个。”
越说越离谱了。
周围围观的人有嬉笑,有惊讶,更多的是默默吃瓜,没人同情彭措。
彭措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脸无辜地看着冷青。
“冷老板,我被骗就算了,我没得文化,可是你不一样,你别被这个小白脸骗了,他就是个吃软饭的!”
冷青看了一眼阿信,阿信已经将巴珠散落在地上的东西大部分都捡起来装进了纸箱里。
听见彭措的话,他叉着腰,有些无奈地耸耸肩。
冷青问彭措:“你怎么知道他是桑杰的爸爸?”
彭措越说越委屈:“他昨天自己说的。他还给我看了一张照片,骗我说上面的女人是桑杰的妈妈,我他妈还被他骗了。放屁,就是巴珠!人家照片上的女人那么漂亮,人家能看上你!”
“冷老板,你要小心他。他背着你,在外面不知道还有多少乱七八糟的情况呢。这小子不老实!”
冷青抱臂看着阿信:“是吗?”
阿信:“我没有。”
冷青:“照片是怎么回事?”
阿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