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高和灿儿回营收拾东西、赶马车,花荞看着墙边有水缸,便过去舀水洗脸。
呼延锦替父亲解开铠甲,又上下打量了一下,确实没有受伤,他才安下心来。他们站的地方比较靠城楼里面,这时远远听见李赫在外面叫他:
“大人!大人!您在哪里?三棱鞭找到啦!”
呼延锦松开扶父亲的手,笑道:“父亲,您站着等等,我过去拿三棱鞭,顺便编个理由,也别叫他们到处找阿荞。”
“去吧,什么都能不要,鞭子可要带走。”
吾辰良忽然觉得,跟儿子其实也可以好好说话。
呼延锦跑过去,从李赫手里接过三棱鞭,正想和他说,公主要回顺天府,忽然听到工事后面传来声响,又听到花荞的叫声,呼延锦毫不迟疑,转身就往那边跑。
李赫和那几个亲卫,也都跟着跑过去。
晃动的火光中,呼延锦看见父亲倒在地上,花荞正在和一个男人打斗,那男人想走,花荞却缠住他,可她身形的劣势,也无法用格斗术制服那个男人。
呼延锦飞身过去,拔出三棱鞭便刺了过去,那男人甩开花荞,转身用剑格挡。这时,火光照亮了他的脸:是刚才趁乱逃走的周闯!
周闯骂道:
“吾辰良,你这个叛徒!陛下早就料到你会反,早早叫我来监视你,一有反心,立刻问斩!想不到,你竟然与朱瞻基的人早有勾结......结......”
他已经忘了,自己被呼延锦挟持的时候,也是叫了“快快开门”的,只不过没人理他。
幸好他是后来的,没有人告诉过他,吾辰良与呼延锦的关系。
呼延锦一个“鞭劈山倒”,飞身跳起,从空中当头打去,周闯头骨尽裂,登时毙命。
他回头一看,花荞正坐在地上,泪流满面,父亲的头枕在她的腿上,她的手死死按住父亲的心口,可鲜血还是从她的指缝中渗出来。
呼延锦慢慢蹲下来,火光中,吾辰良的眼睛瞪着他的脸,似乎有话说,呼延锦含泪将耳朵贴过去,只听他努力说到:
“为父......为父终于还是死......死在战场上......甚好......你们......走!”
赶过来的李赫目瞪口呆,不知刚才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地上这个人,让公主和大人这么悲痛欲绝?
花荞深吸两口气,对李赫说:
“此人是本公主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他,本公主刚才就被那个贼人杀死了,本公主要带他去好好安葬。呼延大人,请你将恩人的遗体,抬到本公主的马车上。”
李赫和几个亲兵要上前帮忙,被呼延锦抬手拦住了。
小高赶着马车已经到了城门里,却看见大人抱着一个人走出来。
黑暗中,城门的火把被风一吹,忽明忽暗,营房已经烧无可烧,明火渐渐熄灭,只有浓烟还未散尽,一种战场才有的悲壮,随风卷入肺腑,令人窒息。
吾辰良在儿子的怀里,如同睡熟了一般,花白的胡须在风中轻轻颤抖,好似往日教训小呼延锦时那般:
鞭法记熟了吗?周夫子尽知道教这些没用的东西!战场上难道要用七弦琴去伴奏?
吴先生说的?他懂个屁!你只要记住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有什么好哭的?起来!继续打!你今天不能在父亲的鞭下走三招,你就不要吃饭!
呼延锦将他放在车里,轻轻将他贴在面上的头发拂开:
父亲,这次终于骂累了。